「我只是覺得他在敷衍避戰。這里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敬服他的,難道你看不出來?」
「來來,喝酒!」趙舒和韓滄舉著酒杯湊過來,「你們兩個躲在一邊偷偷嘀咕什麼?」
「說了個笑話而已。」風煙道,「沒什麼。」
她抬頭看了一眼楊昭,他還在自斟自飲,似乎已經有了三分醉意。如果楊昭真的就是這樣一個人,那麼應該不會太難對付吧?
第二章
「蕭帥,昨天我跟趙將軍、葉將軍兩位商量過,咱們打這場仗,有兩個最明顯的劣勢。」
帥營里,除了寧如海和風煙之外,還有趙舒和葉知秋。蕭鐵笠負手立在沙盤前,正在听風煙說話。
「您也知道,戶部尚書王驥和王公公的關系,他是絕不會再派糧草過來的。現在咱們大營里這些,只能應付一時,日子一久,就遠遠不夠;十幾萬大軍,每天的消耗都是個巨大的數目,咱們是拖不起的。況且軍中大部分士兵都是從東南戰場調過來,根本不適應關外的氣候,等下了雪之後,天氣更加惡劣,恐怕會有很多人病倒和凍傷。這些還都是其一。」
「其二,連續吃了好幾場敗仗,丟關棄城的,瓦刺的凶悍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他們還沒有動手,就已經佔了上風。咱們這邊的士氣太過低落,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讓大家都振作起來。」
蕭鐵笠回過頭,贊許地看了風煙一眼,「陸姑娘剛來幾天,就能把眼前的形勢看得這麼透徹明白,實在難得。你剛才說的這些,也正是這一陣子我心里所想到的問題,只是一時還想不到有什麼穩妥的辦法。」
風煙猶豫了片刻,「辦法……我倒有一個,只是太冒險了,怕蕭帥不會同意。」
蕭鐵笠一怔,「是嗎,那就先說來听听。」
「我想去打十里坡。」
「不行,」蕭鐵笠本能地反對,「把握太小了。」
風煙倒並不意外他有這樣的反應,畢竟這個計劃是擔了一些風險的,「昨夜我和寧師哥偷偷去了一趟十里坡,那里雖然是瓦刺的勢力範圍,但不是他們大營駐地,而且地勢易攻難守。瓦刺打下劍門關之後就用這里當他們的前沿戰場,如果有一天,我們在劍門關附近開戰,這個位置就變得很重要。」
她一邊說一邊在沙盤上作了一個記號,「這里就是十里坡。其實比它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從此一雪前恥,振作士氣。」
蕭鐵笠緩緩道︰「你準備怎麼打?」
「具體的部署還沒想好,可如果是晚上輕騎出營,趁夜奔襲十里坡的話,勝算很大——瓦刺在那里的布防還算松懈,現在兩邊都在屯兵備戰,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在那里主動出擊。」
「讓我考慮一下。」蕭鐵笠終于點了點頭,又道,「對了,趙舒,你去虎騎營一趟,
把這件事向楊督軍稟報一聲,看他怎麼說。」
趙舒不禁蹙起了眉頭,「蕭帥,有這個必要嗎?」
「他是督軍,自然有督軍的權力,而且咱們也得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他還能如何?多半就是敷衍兩句。」風煙不以為然。
「如果他真的坐視不理,也許反而還好些,只怕……」蕭鐵笠停住了話頭,楊昭是王振那邊的人是沒錯,他當這個督軍,也是為了跟他作對來的。可是他還模不透楊昭的心思,他到底打算做什麼?他是想拖延?避戰?還是挑起內訌?
「趙將軍,我和你一起去。」風煙叫住了趙舒,「出京之前,我們大人也曾經囑咐我要盯緊楊昭,正好趁此機會,去模模虎騎營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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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騎營是禁軍之中威名赫赫的一支精銳騎兵,這次楊昭把他們也調到了西北戰場,想必也知道蕭鐵笠、趙舒、韓滄這些將領,都與他勢同水火,若沒有自己的勢力,只怕在軍中寸步難行。
他們的營地在大營的南邊,雖然近得只隔一條小路,南北兩邊卻各自為政,互不相干。南邊是楊昭的人,他們本是從禁軍出來的,就連蕭鐵笠,他們也未必放在眼里;北邊卻是跟隨蕭鐵笠出生入死多年的部下,自然對王振、楊昭之流視若仇敵。若不是兩邊的主將都有嚴令,南北營之間只怕是早已經打了起來。
在這種情形之下,風煙和趙舒他們被攔在虎騎營外面,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趙舒脾氣雖好,此刻也著惱了︰「咱們奉了蕭帥的令,過來商議軍務,楊督軍居然不肯見,架子未免也擺得太大了。」
「沒有蕭帥的令牌,誰也不得擅闖虎騎營。」對方的守門衛兵完全沒有退步的意思。
「咱們闖進去又怎樣了?」
「龜兒子,狗仗人勢……」趙舒身邊帶來的幾個隨扈都按捺不住,紛紛吵嚷了起來。
眼看雙方就要起沖突,一個嬌脆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啊喲,這不是陸姐姐嗎,真是稀客。」
風煙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又是袁小晚!她明明心里不懷好意,可見了面又叫得這麼親熱,表面上的功夫一等一,風煙對她,實在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袁姑娘。」守門的士兵對她倒像是十分尊敬,立刻分開兩邊,為她閃出一條通道來。
這袁小晚仍然是那身打扮,環佩叮當的,不過多圍了一件銀狐小坎肩,柔媚入骨,「你們怎麼也不睜大眼楮瞧一瞧,這位陸姑娘,可是京里派來的遣糧官,連蕭帥也待她如座上賓,前天還听說在帥營里特意擺了接風宴;除了指揮使,咱們就連喝杯酒的份兒都沒有。要是得罪了她,你們可要小心些……」
「廢話少說。」風煙打斷了她,這袁小晚似乎總是話里帶刺,教人听了心里不舒服,
「我們找的是楊昭,不是你。「
「好大的口氣啊。」袁小晚又笑了,」你要見指揮使,他就得來見你?縱然是蕭帥,只怕也沒這個能耐。」
風煙忍不住回敬道︰「楊指揮使自然沒把我們放在眼里,但若來的是司禮監王公公,只怕這會兒工夫,指揮使已經鞋子都來不及穿地迎出來了。」
「你——」袁小晚真的有點被激怒了,剛要還口,卻又想起了什麼,到了唇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是冷冷地一笑,「原來陸姑娘功夫不錯,嘴皮子也很厲害。但我是好心來帶你們進去的,用不著一見面就吵架吧?」
「袁姑娘,這就讓他們進去嗎?」旁邊一個守門的士兵忿忿地問。
袁小晚道︰「客人上門了,咱們總不能一直攔著,若是指揮使知道了,只怕不高興。再說,也難得那邊居然還有什麼‘軍務’要來跟咱們商量,萬一給耽擱了,留下這個話柄,以後人家還不知道又要說什麼難听的了。」
「是!」守門的士兵齊聲答應,退了下去。
終于進了虎騎營,四周十分整肅,看得出來平時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但還沒到督軍大帳的門口,就听見那邊笑語沸騰,鼓聲喧天,十分熱鬧。風煙不禁好奇,「那邊鬧些什麼?」
「正在舉行摔跤比賽。」袁小晚居然這樣回答。
「摔、跤、比、賽?!」風煙和趙舒面面相覷。馬上要開戰了,全軍上下都如臨大敵,繃得緊緊的,蕭帥更下令加緊練兵,小心備戰。這楊昭,居然帶著他的手下在這里搞什麼摔跤比賽!听這聲音,玩得還正歡呢。
「是啊,有興趣的話,一起來看看?」袁小晚悠閑地道,「正好,指揮使也在摔跤場上。」說著順手一指,「瞧見了沒有,就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