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根本不在於我怎麼想!」她力持鎮定地道;因為他的接近已然使她心跳加速,大大的妨害了她頭腦的清明︰「放開我,請你!」
??「我想放的時候自然會放。」他不動聲色地說著,眼中出現了無情的堅持,而這使她情不自禁地顫抖。因為她已經意識到︰這已不僅只是她接不接受他、或秦老太太的幫助的問題,而是更進一步地牽扯到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者,對商勤而言,是一種欲情——的問題。她知道他喚起了她前所未有的,而他也清楚地明白她的反應。唯一的問題只在︰他一直在逼迫她面對她自己的,逼迫她回應他的;然而對夜光而言,她所期望的還要更多。
??「你知道我不會真的傷害你,也不會真的逼你做出有違你本性的事。」他沈沈地道︰「是不是,夜光?」
??「是的。」她本能的道︰「但是你自己也說過,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她的這話,不啻是承認了她的感覺。她看到他眼里發出了光采,然而要想收回她的話已太遲了。「你的理智叫你像逃開溫疫一樣地逃開我,可是你的感情卻要你留下來,是不是,夜光?」他精確地解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沒有回答,因為她根本來不及回答了。在他說話的當而,他的頭已經低了下來,他的嘴覆上了她的。
??這是一個甜蜜而霸氣的吻,意在掃除一切形諸言語的抗拒,訴諸理性的掙扎。而,在這個吻還將落未落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她等這個吻已經等了一整天了。激情和同時掃過了她,一剎那間便已將她淹人暈眩且浮栘的世界里。是這些時日以來,他一點一漏地滲入她心靈深處,才使得她對他的呼喚有著如此強烈的感應吧?如果說他以前給她的吻喚醒了她與生俱來的需求,那麼這個吻便是使它茁長的雨露;綿亙了千百萬年的生物本能來勢如此凶猛,一利間已如烈火燎原。她的抗拒,她的理性,以及她所有的顧忌都在這一瞬間焚毀殆盡了。她本能地起手來環住了他,毫不矯飾地回應他;如同初生的小馬奔入了田野,如同破繭的蝴蝶飛向了陽光。
??他的呼吸立時變得急促了。她的反應反過來喚起了他更大的需求,燒毀了他的自制。他的吻變得深入而饑渴,他的撫觸變得大膽而狂野。夜光的薄外套迅速地落到了地上,襯衫的扣子也一顆一顆地被他解開。然而她根本沒有注意。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滾到床上去的,只知道自己的心跳急如擂鼓,渾身又冷又熱。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他的吻,他的唇,他的踫觸和他的一切。
??而後她發覺到︰他正從她肩上將她的襯衫月兌下來。一個問題在這短暫的空檔中躍入了她的腦海。「商勤,」她說;她的聲音啞得幾乎發不出來,然而他的動作還是停了。「商勤,」她艱難地道︰「如果我和你——你會不會,會不會覺得我……我的行為和你媽媽一樣?」
??他茫然地看了她一會,仿佛在消化她說的話。而後他的眼神變得清明了。「你和她是不同的。完完全全的不同!」他斬釘截鐵地說。而她安心地微笑了,柔順地重新在他懷中躺了下來。商勤俯視著她,眼底還有著激情的余影,但他不曾再有所行動,反而替她拉上了衣服。「如果你對我一點感應也沒有,那我才真會不高興哩!」他的眼楮里露出了淘氣的笑意。
??她望著他笑了。「你根本用不著擔心這一點。」她向他保證。
??「如果我真的要你,你會拒絕我嗎?」他凝神看她。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想到了她由小至大所接受的各種原則和理念。然而在面對他的時候,她知道了人世間有著逾越理念的力量,知道了人體內有著不可控制的本能,知道了她對他的感情——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已使得她無法拒絕他任何的要求,也知道了︰如果他再像方才那樣吻她,像方才那樣踫她,那麼她現在所想到的一切都將再一次地化為灰燼。「不會。」她終於說。
??「你以前曾經這樣回應過別人嗎?如此激烈,如此全然,如此——喪失了自我?」他又問;一個很男性的、很求證的、很——要求主權的問題。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在他們之間橫著一個鬼魂——雙胞胎的父親,她「以前的情人」。夜光實在懶得再說什麼了,所以只挑了最簡單的答案來說︰「沒有。」如何可能會有?在他之前,甚至沒有一個人曾經如此親昵地踫觸過她。
??他沈沈地點頭,一個一個地替她扣上了扣子。「你必需跟我走,夜光,」他認真地道︰「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受不了和你隔得如是遙遠!」
??她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他並不是在向她示愛,也並不是在向她求婚;事實上,他和女子相處的方式本來就不是能夠以常理來揣度的——至少至少,不能以夜光以前那些追求者的常理來揣度。然而眼前這個人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已經來得柔和了許多;她幾乎很難將他和那個在藍寶石酒廊出現的、憤世嫉俗、面容嚴厲的青年聯想在一起了。他改變了那麼多,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只一想到他要離她遠去,從此步出她的生命,就令她心中發冷。她怎能受得了再不相見的日子呢?又或者說,她怎能受得了這樣綿長的兩地相思呢?
??改變總是危險的。未知總是危險的。但是……但是她真的開始認真考慮起移居的可能來了。如果真的可行……一陣突來的興奮竄過她的背脊。不必再每晚唱歌,唱到喉嚨幾乎破裂;不必再擔心到什麼地方去找新的室友……
??「我——我要好好地想一想。」她終於說。
??「好。」他深深地點了點頭。「我想我們最好起來了。把衣服穿上,這樣你就不會繼續引誘我,」
??「『我』引誘你?」她抗議。
??「當然是你引誘我!」他說,但是眼楮里沒有一絲說笑的神色︰「因為我如果再要引誘你,那一定是在合法的情況之下!」
??有那麼一會子,夜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抬起了她的臉,一手極其溫柔地畫過了她的唇線︰「你以為我會有事沒事的邀女孩子到家里來住嗎,夜光?你——是第一個。」
??「我——明白了。」她輕輕地說,聲音情不自禁地有些顫抖。
??他低下頭去在她額上輕輕印了一記。「好好想一想,明天回我消息,嗯?」
??她無言地點了點頭,開始將衣服穿上,腦子里還在轟轟作響。他真的說了那些話麼?說他如果再要引誘她,一定是在合法的情況下?那表示——表示她已經贏得了他的尊敬,他的欣賞,以及在之外的感情。那表示他希望他們之間能有一個機會去發展可能發展的,掌握可能掌握的。他已經下了決定,現在輪到她了……強烈的喜悅貫穿了她。可是,呵,要下這個決定是多麼的難哪!
??第二天是星期六,宏文如往常一樣,快快樂樂地約會去了。夜光設法將凱莉的班調到中午,將藍寶石的班調到下午,又在昨天傍晚回家時邀了歐巴桑今天下午過來照顧雙胞胎。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把整個晚上都空出來和商勤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