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若恨恨跺腳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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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公于,求求你,不要!」
「小美人,不要逃啊,我會疼你的。」
「救命啊,救命啊!」
「開玩笑,誰敢當著本公于的面救你。」
驚惶的呼叫,婬邪的笑聲,傳人耳中時,慕容寧還沉浸在痛苦中,並沒有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好一陣子,才能夠抬起頭來,模糊的淚眼,看到街心有個錦衣男子正在調戲少女。身旁一群惡奴哄笑陣陣,而滿街的行人側目而視,卻沒有一個敢說話。
慕容寧伸手擦了擦淚水,才可以看清楚,那個男子,竟然就是今早試圖調戲她的那一個,想不到,早上才吃了苦頭,傍晚又在街上故技重施,半點也不知羞恥,不懂畏怯。
看到那在他手下掙扎呼救無比絕望的女子,慕容寧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世上最可憐的女子。
寧兒啊寧兒,你為什麼要自憐自嘆呢。
你還有家人,還有爹娘和哥哥。只要你肯回去,認一聲錯,他們還會疼愛你如同掌珠。
你還有一身武功,不但可以保護自己,還可以幫助別人,相比世間只能任人魚肉的無助弱女你已經好上百倍了。
你又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非要為此哭得要生要死。
寧兒,你忘了你從小就想當個俠女,就想管盡世上的不平事嗎?即使這世間事並不像你想得那樣簡單清楚黑白分明,但你難道可以看著這樣沒有天理的事情發生在眼前而不管不理,只顧為自己的一點小小失意而傷心絕望嗎?
因為旁人的危難,慕容寧倒是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傷心,站起身來,一躍攔在那男子之前,怒斥︰「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少女,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那個急色男子沒料到居然有人膽敢來管自己的事,當即定楮望向她。
因慕容寧此刻的樣子太過狼狽,這男子一時倒也沒認出她就是今早害自己跌個半死的大美女,聞言只是哈哈大笑︰「王法?你知道本公子是什麼人,你敢和我講王法?」
慕容寧戟指怒斥︰「不管你是什麼人,都不能欺負別的女人,否則本姑娘要你好看。」
她雖努力要做出凶一點的樣子來,但此刻頭發散亂,滿臉烏黑,一身髒亂,哪有半點威嚇力。
那男子笑得更加囂張︰「好,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麼來讓本公子好看?」
身後的下人們一起很用力地哄笑起來。
慕容寧冷哼,出手。
稀里嘩啦一陣亂打,她倒是正好借著揍人出了一口心中的怨氣,心頭舒服許多。
而這位急色公子哥和手下的惡奴們,在一天之內,第二次被打趴在地上起不來。
慕容寧回頭沖那衣衫不整的被調戲少女一笑︰「好了,你沒事了。」
雖然這少女臉無喜色,反而蒼白得可怕,但慕容寧只道她被嚇壞了,也沒放在心上。
慕容寧正想送那少女回家,就見街上的路人們紛紛走避,一群佩刀拿棒的差役已然趕到︰「什麼人竟敢當街斗毆?」
慕容寧暗暗嘀咕,在所有的故事中,這些負責保護老百姓的差役們,永遠要等到別人把事情處理完以後才會趕來邀功。抬眼見少女嚇得全身顫抖,忙連聲安慰︰「別怕!」然後大聲說,「公差大哥,你們來得正好,這幫家伙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不知是哪個惡奴大聲叫冤起來︰「不是的,是這個瘋女人要強索那位姑娘的錢財,我們少爺看不過眼,想來管管不平事。誰知那瘋女人竟會武功,恃力行凶,還想打死我們幾個呢。」
慕容寧當即大怒︰「你敢顛倒黑白?」上前就要教訓人。
差役拿刀一攔︰「當著我們的面由不得你們私斗。你們既然各執一詞,我就把你們一起帶到公堂上去分辯。現在你們都是嫌犯。來啊,上鎖!」
慕容寧只一怔,四五個差役上前,鐵鏈手銬腳鐐已鎖了一身。
「你們怎麼能這樣?」
「這是王法,姑娘你要真的問心無愧,也就多擔待吧。」差役一邊回答,一邊指揮大家去把那公于哥連惡奴都扶起來。
惡奴們都上了銬,那公子卻沒有人踫他一個指頭。
慕容寧當時就叫了起來︰「為什麼不鎖他?」
那公子哥冷笑︰「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不但不用上鎖,就是上了公堂也不用下跪。這就是你剛才口口聲聲說的王法,你不服也沒用,誰叫你是個女人,考不到功名呢。」
慕容寧氣得銀牙暗咬,只想到了公堂,將事說明,便可以要他好看了。
差役們也不理他們斗嘴,只將那少女,連四五個看熱鬧的也一起鎖了去作證,一行人,便直往衙門去了……
到了公堂之上,一千人等跪下听訊。
慕容寧與那惡公子都爭著說自己是原告,指責對方違法。
堂上的太守皺著眉頭用力一拍驚堂木︰「不得喧嘩,一個一個說。」然後一指慕容寧,「你是女流,你就先說吧。」
慕容寧立刻把那男子調戲女子的種種原由一一說來。
太守聞言便問那一干看熱鬧的人︰「這個女人所說的事你們都親眼看見了嗎?」
幾人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容易其中一個人硬著頭皮僵硬地開口︰「回大人,小人們都沒有注意,也沒看清楚。」
慕容寧驚得睜大了眼楮,這樣明顯的事,為什麼他們竟要說沒有看見。
太守再問那少女︰「那人真的調戲你了嗎?」
少女垂頭,良久不答。
太守低喝一聲。少女打個寒戰,本能地一搖頭。
慕容寧失聲驚叫︰「你是怎麼了,你不要怕他啊,你快說出來。」
太守再拍驚堂木︰「再敢喧嘩公堂,立刻重打四十大板。」
慕容寧有再多的不解,也只得噤聲。
太守再問那惡公子︰「你有什麼話說?」
「大人不要听這個瘋女人胡說。分明是她要勒詐那位姑娘的錢財,晚生看不過眼,便上前干涉,被她恃力打傷。」
慕容寧怒叱︰「你胡說!」
太守卻只沉聲問︰「有何人可以為證?」
幾個惡奴一起開口︰「小人可以為證。」
太守搖頭︰「你們是他的下人,不能作證。」
慕容寧暗想這官兒果然不算太糊涂,忙忙說︰「大人英明!」
太守沒有理她,只是再問那些路人︰「你們是否看到這個女人勒詐錢財?」
幾個路人遲疑不答。
太守眼神陰冷︰「你們說啊?」
還是那方才開口之人,顫聲說︰「小人似乎、好像、真的看見這個女人拉著那位姑娘不放,可能,是在勒詐錢財吧。」
慕容寧尖叫︰「沒有的事,你們為什麼要冤枉我?」
還是沒有人理他,太守移目向那少女,溫和地說︰「姑娘,你說話啊,是不是這個女人勒詐你?」
少女垂頭無聲,全身顫抖不止。
那惡公子也嘴角帶著冷笑,怪聲怪氣地說︰「姑娘,你有什麼委屈盡避說,大人會為你做主的。」
少女依然低頭,不做反應。
「你倒是說啊!」驚堂木轟地一聲,重重拍下。
少女受驚之下,猛然點了一下頭,同時「哇」的一聲痛哭當堂。
慕容寧只覺得五雷轟頂,魂魄都被震飛走了。即使是太守冷然望向她喝問︰「人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她也沒有听見。
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明白,這一切是為著什麼。
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怎麼可能呢?
怎麼會這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怎麼會這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怎麼會這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已經無法思考了,只能反反復復,不停地重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