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自然有人暗中點頭。
這女子雖美,但在秦箏的絕艷之下,自然會黯然失色。
這女子是美人,秦箏卻是真真的絕色,那樣的一種傾盡了繁華,艷盡了紅塵的美麗,讓人一見,除了驚艷之外,就再無法說別的話了,這樣的艷麗,直入了你的心人了你的骨,入了你夢魂一生皆難忘。
任你是再美麗的女子,在秦箏面前,也只能自嘆不如,黯然神傷。只是還是第一次有人全不掩飾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表達出來。
秦箏听她如此一說,一時啼笑皆非。
藍衫雙殺同時一皺眉,其中一人低喝︰「放肆,你是什麼人,怎可與夫人相比?」
這個本來越說越是悲從中來,眼看又要放聲大哭的女子闖得這隱含煞氣的一句話,竟是立刻昂起了頭,臉上帶淚,杏眼中卻燃起了怒火,大聲答道︰「我是清清白白安分守己用自己一雙手做事,拿自己本分勞力換生計的小女子韋小心。我雖貧賤,卻不下賤。怎麼就低人一等,怎麼我便不能與秦夫人說說美貌了,秦夫人出身戲班,七公子也是貧賤出身,憑他驚世之才,傳美名于世,尚且不輕寒微,怎麼你們做下人的倒要冒出來敗壞主子名聲了。」
藍衫雙殺被這女子清清脆脆,如珠落玉盤的一大番話說得無言以答。他們這等男子,殺人奪命刀劍相拼是小事,與人斗嘴卻是不成,更何況對面的是這麼一個美麗如花淚眼盈盈的女子。
韋小心這里罵得痛快,其他人卻不免嚇得臉上變色,帶著她的人牙子王婆更是怕得一身肥肉顫個不止,天啊天,得罪了千凰樓,她以後的日子可如何過啊。
秦箏見自己的隨從被人搶白,竟沒有半點怒容,反是美眸之中大見光彩,自來到鳳凰台後,第一次臉上帶出了笑容︰「你叫韋小心?這名字挺有意思的。」
韋小心原本玉面含霜冷望著藍衫雙殺,听秦箏一語,立時冰化霜消,嫣然一笑,笑意無比真誠︰「是啊,原釆叫韋淑珍的,只因我從小膽大,最愛闖禍,家人便給我改了個名字叫小心?希望我以後事事小心,莫要惹事,不過這樣也好,我尚嫌原本的名字太俗,這韋小心三個字多好,寫來容易,叫來順口,便說與人听,人家要記住也是容易,每有人問了我的名字,最愛問,韋小心啊,你小心什麼呢?」
秦箏听她說得有趣,又見她,笑臉盈盈,極為可愛,臉上笑意愈發濃了︰「你果然膽大,竟然不怕我的護衛。」
韋小心一雙美眸靈動,瞧了瞧神色頗不自在的藍衫雙殺,又是微微一笑︰「我怕什麼,人都說千凰樓是正經生意人,樓中雖有許多高手,卻不用江湖豪強手段欺壓百姓,只是以強大的武力保護千凰樓正常生意罷了。千凰樓的七公子與夫人,更是善心人,身旁所帶的自然也都是好人。那兩位大哥雖然看來凶惡,必然也是外冷內熱的好性子。我一不做奸犯科,二不殺人放火,三不冒犯夫人,四不曾做任何有損千凰樓的事。這兩位哥又哪里會拿我怎麼著。只是二位大哥以後還是改改這等脾氣才好,嚇著人倒小是什麼大事,只是若讓旁人誤會,七公子與秦夫人是仗勢欺人的惡人,千凰樓是欺壓百姓的黑道幫派,那就不好了。二位大哥,你們說是不是啊?」
她這般行雲流水般一大番話,倒是既顯了自己的問心無愧膽大心細,又大大地捧了千凰樓。藍衫雙殺听她最後的問題,更是說是也不是,說不是更不是。明知她話里頭下了套子,但人家滿臉帶笑,一口一個大哥,又贊他們是大好人,硬是叫他們吃下這等悶虧,發作不得。
秦倦看她臉上淚水未干,卻全無懼色,笑意盈盈,幾句話把別人僵住,心中亦是歡喜,她屢次求而不得的,便是這樣一個聰明慧黠膽大心細的女子。心頭一喜,更加不避上份之別,含笑執了她的手問︰「你可願跟我回千凰樓?」
韋小心明眸流波,笑著施了一禮︰「敢不敢我也不敢多說,只是我這樣沒什麼能耐見識的小女兒家,能跟著夫人,也學些眉眼高低,出入進退,長些見識,學些禮法,若得夫人不棄,真真是我的福分啊。」
「這樣巧的一張嘴,還要找人學些什麼?」秦箏笑著目光往一旁的人牙子們看去。
王婆忙挪動她龐大的身軀近前來說︰「這丫頭能得夫人看重,實是幾輩子的造化,只是這丫頭心高,只肯賣斷五年呢……」說到後來,聲音便小了,明明是恐怕秦箏不悅。
韋小心從容含笑說︰「夫人,小心雖迫于貧賤,要賣身為奴,但終是不甘心一生一世不得自由,本想找戶好人家,做個幾年,稍有積蓄再以自由之身另尋生途,這等微薄之願,想來夫人會認同明白的。」
秦箏微微點了點頭,對自由的追尋,她又豈會不理解。
微笑著交待了王婆去千凰樓尋管事拿銀子,寫契約,她便親自執著韋小心的手,一路出了鳳凰台,上了她那輛雕龍繪鳳、千凰張羽的華麗馬車。藍衫雙殺則在車外駕馬,不敢入內。
韋小心見旁邊並無他人,便即含笑問︰「夫人有什麼事,盡避吩咐小心便是。」
秦箏听她語氣刻意加重,不免微微一笑︰「你果然是個聰明人。」
韋小心得意地眨眼而笑,這個動作實是說不出的嬌和俏。她很自然地點頭,自然地說︰「小心本來就頗有一些小聰明,以往常有人提醒我說不可自以為是,不能聰明外露,但我這等小聰明在夫人的大智慧前,原算不得什麼,自然也談不上炫耀。我只是知道千凰樓中人才無數,原不必外求,便真要買個丫頭,有的管事出面,何必夫人親來,想必夫人有些不便千凰樓中人來做的事,需另托他人,夫人方才親自前來尋訪。我即得夫人看重,好歹也該猜知夫人心意之一二,也好讓夫人知道不曾看錯人,才不負夫人的知遇啊。」
秦箏點了點頭︰「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我實是因需要幫手,助我好好治治一個人,偏這千凰樓中人才雖多,卻無人可以助我治那人,我惟有外求了,看來,你是必不至于今我失望的。」
秦箏這里淡淡說來,韋小心腦子已在飛速轉動,千凰樓中人才濟濟,七公子秦倦才智絕世,若說他們都對付不了,卻是何等人物,秦夫人為何要尋個丫頭來幫忙呢,莫非她要對付的其實是……
看秦箏只含笑看她不語,便知這位新主人有考較自己聰明與否的心思,韋小心心念電轉,已然猜個七七八八,抬頭看向秦箏說︰「莫非夫人想要對付的是……」她頓了一頓,方才緩慢但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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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千凰樓前停了下來,秦箏依然親親熱熱拉著韋小心的手下馬車,韋小心抬頭看眼前那高大的正門,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還只是站在千凰樓的正門口,只見這雕梁畫棟的高大門宇,在青天下自然生起一種俯看蒼生,睥睨天下的氣勢,就不由讓人心折了,這正門之後,重重殿宇,正足天下最富有的組織,而她要服侍的也是這天下間最傳奇的人!
正門前早有侍從上的,將馬車從一邊的側門帶進去,藍衫雙殺在一旁陪著她們往里走。同時,亦有兩個人住外走來。
藍衫雙殺同時止步。向對面走來的二人躬身施禮,那二人卻只是點點頭,沒有還禮,由此可見他們在千凰樓地位頗高。就是秦箏這位七夫人,也要駐足對他們點頭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