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面前,審視她完美無瑕的臉蛋,直到看見她肩上被藍公爵弄出來的瘀傷時,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請原諒我不請自來,我自做主張地認為你可能會需要我的幫助。我是早來了,還是晚到了?」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見她唇上的口紅依舊完整,心里又寬心不少,至少,那個人渣還沒吻她。
「你來得剛剛好。」她深情地回視著他,看見他焦急的神態,心中漲滿了幸福的感覺。
「你們才吃完第一道菜?」他看向餐桌上凌亂的餐盤。
「你說對了,他的確沒有多少耐心。」
他端起水杯,湊到鼻端聞著。「這水已經被下過藥了,我希望你沒有喝很多。」
「難怪他不堅持要我喝酒。」
他蹲子,將藍公爵的頭扶正,嘴里不禁嘖嘖稱奇,「這道傷口的力道和落點真是恰到好處,足夠讓他痛上幾個月,卻又不會造成永久性的傷害,你簡直要讓我對你刮目相看了!」「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贊美听起來一點也不悅耳?還有,你臉上掛著的是什麼笑容?」她雙手叉腰,不解地看著他詭異的笑容。
衛戎聞言馬上收起笑臉,皺起眉頭裝酷。
「怎麼可能?遇到這麼悲慘的事情,我怎麼還笑得出來呢?」
吟雨不發一言地瞪著他,突然轉身朝門口走去。
「嘿!你要去哪里?」他趕緊跟在她身後。
「離開這里。」她泰若自然地拎著皮包,雙手一邊整理散亂的發髻。
「你知道這房子里有多少警衛嗎?你想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他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被嚇得神志不清了。
丙然,五、六名警衛一看見她和衛戎,馬上緊張地跑過來,而且手里都拿著槍。
「藍公爵摔倒了,你們趕快去救他。」吟雨朝他們揮揮手,指著陽台的方向。「我要先回去了,記得替我跟他說一聲。」
模不清頭緒的警衛猶豫了一會兒,在听見藍公爵的申吟聲後,他們聰明地往陽台奔去,不願意與衛戎硬踫硬。
吟雨和衛戎在警衛們的刻意放水下,火速離開別墅。
???
當車子停在家門口時,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衛戎熄了火,透過擋風玻璃望著前方,低沉地說︰「對不起,我不該放你一個人去赴約的。」
听見他的道歉,吟雨心中感覺暖暖的。「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堅持要去的。」
「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了。」他雙手緊捉住方向盤,眼楮仍是不看她。
他這句深具意義的話傳入她的耳里,讓她不禁驚訝地轉頭看他,但卻沒辦法看出他的情緒,她嘆口氣,知道他還在逃避面對兩人的感情。
「衛戎,我已經長大了,我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是你的隨扈。」
「我情願你不是。」
她在丟下這句話之後,便徑自打開車門,下車走向別墅。衛戎猛然愣住,他還能欺騙自己多久?今天晚上,他第一次嘗到嫉妒的滋味,害怕她會離開他的身邊,這些已經超乎了一個隨扈應有的感受。
他到底該怎麼辦?
???
學期末倒數最後一周,即使是不用功的吟雨也免不了臨時抱佛腳,卯起來念書準備考試,直到這時,她才嘗到平日荒唐的惡果,因為一疊疊的書籍在桌上堆積如山,仿佛怎麼念也念不完似的。
為了讓她可以專心讀書,衛戎也跟著關上電視機,坐在客廳里閱讀商業書籍。
閉關兩天之後,吟雨昏天暗地從臥房里走出來,雙手抱著頭,嘴里喃喃念著,「不要管我,我要洗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我再也看不下任何一個字了!」
衛戎靜靜地看著她走進浴室,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玩樂了一整個學期,直到現在才用功的確是嫌遲了點,如果他的猜測正確,她這學期肯定過不了,到時候,她就必須打包行李回台灣,屆時,他們兩人又該怎麼辦呢?
他放松身體躺在沙發上,只手撐在腦後,仰頭望著白色的天花板。
他這輩子從未如此裹足不前,身為隨扈,他常常必須在短短的一秒鐘之內做出正確的判斷,但是對她——他卻猶豫了將近一年。
是她出現得太突然嗎?還是因為兩人之間的吸引力太過強烈,才會令他措手不及?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力道十足的敲門聲,衛戎穿著拖鞋前去應門。
門一開,曾昭勇赫然出現在白色木門外頭,正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衛戎。
「曾省長,我沒有預期到你的來訪。」衛戎緩緩地打開門,雖然心中對他此刻的現身非常訝異,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驚愕的神色。
通常,一省省長至英國來訪,皇家警衛隊會是第一個被知會的對象,即使是非官方的私人行程亦然。照理來說,將軍應該在一周前就通知他曾昭勇即將來英國的消息。
除非——是曾昭勇要求保密,刻意不知會他。
「我也沒有預期到,你最近三個月來的定期報告會愈來愈簡單。」曾昭勇指示一行隨扈待在門外,他則一臉嚴肅的單獨進了房間。
「學期末將近,曾小姐除了讀書還是讀書,沒什麼特別需要呈報的事項。」衛戎鎮定地回答。事實上,當吟雨開始荒唐度日時,也就是他開始作假報告的時候。
曾昭勇坐在沙發上,精明的眼神在衛戎的身上來回梭巡,當他看見衛戎因剛才的臥躺而顯得有些散亂的頭發,不禁皺起眉頭。「從你的報告看來,我的女兒這學期用功的程度,可能會拿全班最高分了。」他的視線朝屋里的其他房間看去,「吟雨呢?」
「她在洗澡。」衛戎話一出口,突然覺得有些太親密,趕緊又補了幾句,「她這麼早洗澡是為了要放松一下心情。曾小姐為了準備期末考,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兩天,直到剛才才出來。」
「你們相處了一整個學期,應該比較熟了,是吧?」曾昭勇這句話不是個問句,倒像是句開場白。
衛戎在心底暗自著急,看這情況,曾昭勇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曾昭勇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慢慢地將里頭的紙攤在桌上,又伸手到懷里拿眼鏡,將老花眼鏡架在鼻梁上,邊看著紙張邊說︰「最近我收到一堆帳單,金額都不小。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一個一天到晚待在圖書館里念書的,會需要購買三、四件名家設計師設計的晚禮服嗎?」曾昭勇抬眼盯著他,神情高深莫測。
衛戎平靜地說︰「曾省長,曾小姐讀的是貴族學校,下課之後有些正常的交際也在所難免。」
「是嗎?可是我在你的報告里卻沒有看到‘正常交際’這項活動。」
「我以為你不會希望我寫這些瑣碎的事情來煩你。」
「衛戎,你不會了解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生活的關心程度。他靠向椅背,十指在胸前交握。「告訴我,那些‘正常交際’都是在什麼樣的場合。」
衛戎听著浴室里的動靜,隱約傳來吟雨哼哼唱唱的聲音,由于閉關兩天,所以她今天洗得比平常都還要來得大,渾然不知客廳里的兩個男人正為了她而在暗中較勁。
衛戎回想著自己從前在學校時的情景,開始說謊,「大多是在同學家里舉行的小型聚會,大家一起吃吃晚餐、聊聊天,然後再各自回家。」
他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听起來相當溫馨,沒有什麼駭人听聞的事情發生。」曾昭勇嘴角露出了微笑。
「絕對沒有。」衛戎正氣凜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