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這樣嗎?是因為這樣你才不上我的床嗎?辰飛,我們之間……實在少得不像夫妻。」她淒涼的聲音活像一個棄婦似的。事實上,她這四年來所過的生活,根本不像結了婚的人該有的。
前兩年他在當兵;後兩年,他們的性生活寥寥無幾;近半年,他們已經分房而居。她知道黨辰飛曾經是個熱情的人,是什麼原因讓他變了?
她輕輕地捉住他的大手,將它引入她的領口內;當他微冰的手觸模到她溫暖而豐盈的軟球時,她的微顫地綻開,她輕聲地申吟。這種感覺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了——
為了不讓她尷尬,黨辰飛順從地任她擺布。他不是木頭,接觸女性的軀體時,他的反應是立即的,但是,一如以往,他在瞬間失去了興致。
餅了半晌,他將微溫的手輕輕地抽了出來,然後攏緊了她的衣領,溫柔地說︰「已經很晚了,去睡覺吧!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說完,他拎起公事包,起身離開。
紀采紜獨自呆坐在沙發上,听見他遠去的腳步聲,她的淚水從眼角滴落,她緊咬著下唇,顫抖地自問︰「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麼要娶我?」
她的低語在黨家的客廳里沉入了黑夜……
第四章
藍桀凱在機場入境室里焦急地等待著。四年不見,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模樣?四年前,他在這里送她,總算,她終于要回來了。
他們雖然四年沒有見過面,但電話卻通了不少。在這段期間內,听到她的聲音從沮喪沉淪到自信風趣,他很高興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她在日本研修期間,發現人物比風景更能藉由畫布來彰顯情感,于是沒過多久,她就沉迷在漫畫里的夢幻世界。這不是一條學術正確的路,可是,她卻走出了不同的成就與風格。
她的每一本漫畫都在世界各地大賣,精美細膩的畫風無人能及。因此,她這次回來,也算是載譽歸國了。
一群人從入境口魚貫走來,藍桀凱張大眼楮逡巡著印象中的人影。過了許久,人漸稀疏,卻還不見田芯的影子,他皺著眉低頭看表,確定班機的時間是否正確。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抬頭沖著對方喊叫︰「干——什麼……哈!田芯——是你嗎?哈!真的是你!」
一聲怒咒陡然間成了興奮尖叫聲。田芯笑著接受他熱情的歡迎,讓他抱起自己在原地轉圈。
餅了許久,藍桀凱才舍得放她下來,將她的身子推離一個手臂遠,眯著眼細細地端詳她,心想,難怪自己剛剛認不出她來。
她變得更漂亮了!俏麗的短發襯托出她細女敕的臉龐,一副時髦的太陽眼鏡掛在頭頂上;她依然嬌小,但該有的肉都長回來了,整個人顯得活力四射。
她穿著白色的細肩帶背心及一襲飄逸的藍色長褲,增添了一份女性嬌柔的韻味。
「嘿!小女孩長大了!」他打趣地說。
田芯眉頭一揚,笑吟吟地說︰「听你的話,在日本吃了不少拉面,不長肉也很難。」
藍桀凱仰頭大笑,伸手接過她的行李,兩人緩緩地走出機場。
「你是在日本學會怎麼說笑話的嗎?」
「你錯了,我在日本學會說笑話來娛樂自己,不然早就瘋了!那個民族的人,嚴肅得不得了。」田芯皺起了小巧的鼻頭。
「你想先吃什麼,或是去哪里嗎?四年沒回來,應該有很多想念的東西,像是臭豆腐啦!水餃啦!」
田芯猛然吞著口水,回頭對藍桀凱燦然一笑。
「你真是懂得我的……心……」話說到一半,她的眼角突然閃過一個人影,那人走路的神態真像——某個常在她夢中出現的人影——
是他嗎?她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個人的背影追了幾步。
「田芯、田芯,怎麼了,掉了什麼東西嗎?」
藍桀凱的聲音喚回她的理智。她停下腳步,望著遠去的背影,嘴角浮現出一絲苦澀。
她在心里責罵著自己。她在干什麼?四年前的教訓還不夠嗎?多少夜里,她曾躲在五坪大的房里,緊咬著下唇,不敢放聲大哭?
她自嘲地甩甩頭,瀟灑地聳肩,轉身又邁開了步伐。
黨辰飛用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見走廊的燈還亮著,心想,大概是最後走的人忘了關掉。他直接走進會議室。
今天早上,黃明洲打電話給他,掩不住興奮的語氣告訴他,「辰飛,你一定要抽空過來一趟。這個漫畫家真不是蓋的,梅姬就像從文字里面活了起來一樣,活靈活現的,真是了不起!你趕快過來一趟,保證你今天晚上會高興得睡不著覺。」
「是日本來的漫畫家嗎?你花了多少時間解釋那本武俠小說的情節?」黨辰飛帶著幾分興味,分享著黃明洲亢奮的心情。
「開什麼玩笑!她是台灣人,完全看得懂中文,而且她在回國之前,就已經模清楚每個人物的個性了。更厲害的是,她今天才一上班,梅姬就出生了,有夠敬業的,真是天助我們!還不只如此,她人長得標致極了,我們都說梅姬簡直就是她的化身,現在辦公室里的氣氛高昂得不得了。」
黨辰飛挖苦他,「為什麼?是因為梅姬嗎?」
「少開玩笑了,是因為美麗的漫畫家;不多說了,反正你抽空過來就是了。哦!如果你不反對,我們想今天下午就和她簽約,還是要等你看過之後再決定?」
「怎麼?怕她跑掉嗎?我不確定今天是不是能過去,你決定吧!如果可以的話,就簽下來吧!這件事也拖得夠久了。」
「辰飛,你放心好了,她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想到黃明洲在電話那頭豎起拇指稱贊的樣子,黨辰飛無奈地搖搖頭,希望這次真的像他所說的一樣好。
他打開會議室的燈,掛在牆上的畫像頓時展現在他的眼前。黨辰飛突然像是遭到重擊一般,驚愕地呆立著,瞠目回望那雙直視著他的大眼。
牆上的畫里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她像是听到有人召喚她似的正從行進中回過頭來。她手上拿著一把瓖著珠寶的小彎刀,身穿艷藍色的背心及長褲,外罩著一件銀灰色的長罩衫,衣角因轉身而揚起。寬松飄逸的長罩衫裹住她嬌小的身軀,畫里的梅姬除了豪放的俠氣之外,還兼有女性的柔媚。
畫家賦予了她一張靈秀的臉龐,但卻又隱隱透出一絲倔強;兩道秀麗的長眉不是一雙靈巧的雙眸——這是遭受背叛後,備嘗孤獨的梅姬,因為她的眼神散發人世間的無奈。最令人驚嘆的是,畫家同時畫出了她天生的多情與溫柔,在眼波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來,深情得令人屏息。
不知怎地,她的眼神觸動了他的心,她眼底控訴的哀怨,仿佛敲開了他的心底一扇封閉已久的窗。
她像極了——「她」。
突然,一陣細小的高跟鞋足音從外廊走來,同時,女性說話的聲音也傳了進來,但卻又像是從黨辰飛藏在心底的盒子內流瀉出來——
「咦?我剛剛沒關掉會議室的燈嗎?」田芯納悶地自問。她拎著手提背包,再度走進會議室要關燈。她一進門,就看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背對著她,嚇得她掉了手提包。
「你……是誰?」田芯撫著胸口,聲音驚恐地問。她剛剛才檢查過一次,確定整個辦公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怎麼會突然蹦出個人影?
黨辰飛听到她的問話,背對著她的身影,頓時更加僵直。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即使他想藉忙碌來忘掉她,但她還是會頑強地出現在他的夢中。會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