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轉身離開大廳,朝房間走去。
他還是不相信她會就這樣離開他,她不是個會不告而別的人,即使她再恨他、氣他,她還是會當著他的面指責他,而不是選擇逃開的方式。
要上樓梯前,他突然想到馨斯曾經從暗道走到小木屋和他約會,這次,她會不會是因為想一個人獨處,而跑進地道?
轉念之下,他打開地道門,沿著窄小的通道走去。
走了將近一半的路程,他看見馨斯像個破布女圭女圭一般癱在地上,他的心狂亂地跳著,嚇得臉色發青。他趕緊跑過去,蹲到地上抱起她,用顫抖的手測試她的呼吸。
她微弱的氣息燃起了他的希望,他的眼眶內布滿了霧氣,感謝上天沒將她從他身邊帶走。
他雙手抱起她,快步奔跑,口中喃喃地輕聲喚她。
「馨斯,醒過來,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他輕喚的聲音在深長的通道內回蕩著,彷佛回應著他心底深處的渴求。
從黑暗的深淵中,馨斯努力撐開眼縫,朦朧中,她看見面無血色焦急的他,露出了一抹微弱的笑容。
「這是……第……二次了。」她相信絕對沒有人會在他的懷中連續昏倒兩次,至少在這方面,她創了紀錄。
龐朔頓時停下腳步,一把將她柔軟的身軀緊緊摟在懷中。
「天啊!你害我擔心極了,幸好我繞了進來,否則,這個通道一個月僕人才會進來一次,萬一你在里面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辦?」
他閉緊眼瞼,不讓那些可能發生的恐怖景象出現在他眼前。
「我……我沒有……離開你。」她虛弱地說。
「我知道。」
「我……信守了我的承諾。」
龐朔激動地看著她,他還不清楚過去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一直都堅定地相信她會守住她的承諾,看著失而復得的她,他的眼底布滿濃密的愛意。
「馨斯,我愛你。」他低頭輕吻她冰冷的唇,把他的熱氣傳給她。
馨斯的唇因在地道中昏迷數小時而顯得冰冷,龐朔憐愛的摩挲她柔軟的唇辦,他懷里的溫暖與雙唇的熱度,讓她的臉逐漸有了血色。
在他的懷里,她找到了一個安全的歸屬。
龐朔依依不舍地挪開他的唇,望進她迷蒙的雙眸。他再也不準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即使只有一秒鐘。她是他的,他要她披著白紗,成為他的新娘——馬上!
「馨斯,听好,不管你同不同意,一個月後我們要舉行婚禮,這中間還有得忙的,即使你綁著繃帶,我也會把你拖進結婚禮堂,听到了嗎?」
真是黑社會的人,都到了這種節骨眼,還這麼霸氣、不講理。
這是她昏倒前最後一個閃進腦海的念頭。
龐朔未來的新娘再度昏倒在他的懷抱中。
***
馨斯被暖暖的陽光喚醒,她眨了眨乾澀的眼楮,打了個好大、好大的呵欠。
這一覺睡得可真是舒服,她是該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下巴處的被毯搔弄著她的肌膚,她垂眼看見米白色的棉質被單,不禁皺起眉頭,張大雙眼看去,微風從窗戶吹進來,深黃色的窗簾輕輕飄動著。
她眼珠子一轉,她現在究竟在哪里?
她只記得自己在林中跑著、跑著……咦?武燕有來過嗎?一道飛來的亮光,緊接著一陣劇痛……
門輕輕打開,走進一位美麗的女子,她俏麗的短發塞在耳後,那白得吹彈即破的肌膚,配上一雙明亮的大眼。
她看見馨斯時,綻開了笑容,甜美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她走近床邊,將手中的托盤放下,不客氣地坐在床邊,縴縴玉手觸模馨斯的額頭,隨即滿意地點頭。
「感謝上天,燒總算退了,你若是還不醒,大家可要緊張了。」柔柔的聲調一如她的外表。
「你是誰?我在哪里?」馨斯的聲音乾啞而低沉。
「我是龐絹,龐朔的妹妹,你現在在龐朔的房間里。」她坐了下來,調著床頭櫃的草藥,聞起來清清涼涼的。
「我沒看過你。」
「哦!我嫁到台灣了,听他們說,龐朔在辦好玩的招親會找新娘,我就趕快跑回來看熱鬧,誰知道戲已經下檔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可以看到你安然無恙。」
「龐朔呢?」馨斯焦急地望著門口。
「他正在大廳。他們已經捉到武燕,正在商量要如何處治她?龐朔氣瘋了,因為武燕傷害了他的新娘,他說要把武燕丟到荒郊野外!」龐絹將藥涂抹在紗布上,一層一層地鋪著。
「他的新娘?」
「是呀!就是你啊!」龐絹揚眉笑著,開心地說︰「你昏迷的這幾天,他慌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老實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總算有人可以制得了他了。」
馨斯突然想到了紫竹兒,悶悶地說︰「也許,這個人曾經出現過。」
龐絹用眼角瞄見了她的表情,善解人意地說︰「龐朔的過去,大家都知道,可是,一般人只看到事情的表象,我是他的妹妹,我可以對你說,他真的非常關心你,只有真正深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這麼深的擔心。以前……我沒看過他這樣。」
龐朔失去紫竹兒的那段日子,她看到的龐朔不是一個失去愛人後的無助模樣,而是一種內蘊著無止境的憤恨的樣子。
沒有人敢問龐朔發生了什麼事,在他的緘默下,紫竹兒為他犧牲的故事就這樣流傳了出去。龐朔始終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但,身為他的妹妹,龐絹知道事有蹊蹺。
龐絹微掀開馨斯的被子,開始解開她左肩上的繃帶。
突然,一只大手伸了過來,接過繃帶,還有新的紗布。
龐絹笑著退開,將床位讓給插進來的人。
「交給你了,好好照顧你的小娘子吧!」
龐朔小心的解開馨斯的繃帶,以嚴格的態度審視著她的傷口。
「好多了,比起前兩天化膿的樣子,算是恢復得很快了。」
「我為什麼會有傷口?」馨斯不解地皺眉。
「武燕在你肩上刺了一刀,把你丟在通道里,打算讓你失血過多而……」龐朔閉上嘴,每次想到她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地上的模樣,他就心如刀割。
「武燕呢?」
「不要問了!飛龍堂有自己的堂規,幸好她下手沒太重,否則,誰也救不了她。」龐朔臉色陰沉地說。
他細心地幫她敷藥,一雙闖蕩江湖的手,替他心愛的人包紮傷口時,卻是出奇的細膩與小心。
他幫她蓋好被子。
「武燕說,她曾經給你機會要你離開,但是你堅持留下來,為什麼?」他的眼眸內閃過一抹難解的神情。
「因為,我曾經給了你我的承諾,我答應你要留下來三個月,除非你趕我走,不然,我就會待下來。」她直視著他,用眼神撫過他瘦削的臉龐。
龐絹說得對,她躺在病床的這段期間,他變得憔悴多了。
「馨斯,你留下來,對我的意義遠超過一切。」他輕撫她的臉頰,差點失去她的痛楚,讓他決定說出一個深藏在他心中的秘密。「兩年前,紫竹兒倒在我懷中的那個晚上,大家都以為我們兩人是約好要談論婚事。事實上,我是跟在她身後,去證實一件我早就懷疑的事——她背著我另有愛人。」
馨斯詫異地張大眼,龐朔臉上有著哀淒的神情,提起埋藏在他心中兩年的事,好像揭開一個已經復元的傷疤。
「對方是有計畫地引誘她,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我,但她一無所知,她背叛了她的家族、背叛了飛龍堂、背叛了我們的誓言,投向敵人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