踫!回到賃居的處所,鐘鈴鈺將門重重地關上。她的氣還沒消,都是那該殺頭的王八蛋。
「怎麼了?一回來火氣就這麼大?」室友曹亞綺從房間走出來,準備弄清楚這樣的驚天動地是為哪樁。她看鐘鈴鈺一張臉像吃了十斤炸藥,塞得氣呼呼地,隨時有充過頭的危機。
鐘鈴鈺不發一語,看也不看曹亞綺,甩月兌下令她腳痛整天的高跟鞋,赤著腳走進房間去。
到底是哪個白痴發明這種荼毒女人的東西,簡直不道德又沒人性!現在無論何事在她眼內,她都有辦法找碴、挑毛病。說穿了,她只是借題發揮以泄心頭之憤!
「你的衣服怎麼了……」她們錯身而過,曹亞綺無意地瞥視到鐘鈴鈺衣服上的汗漬,正要問怎麼了,但一接觸到射過來的兩枚飛標,馬上識相地閉嘴。
大學時代的兩年室友不是當假的,她知道鐘鈴鈺現正處于非理智時期,誰惹到誰遭殃。她裝作沒事人的到沙發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搖控器,像個小孩子一樣,乖乖地看起電視來。
鐘鈴鈺進了房間,拿了睡衣就往浴室去沖洗。她將身上的套裝月兌下,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像便秘似的慘叫一聲︰「啊——」如果是茶就好了,誰知潑到的卻是咖啡。
唉,其實不論潑到的是咖啡或茶,她大小姐都是很懶得清洗的。第一,洗又不見得洗得干淨,程序又很麻煩;第二,天生的懶性本色。總歸一句,這五千塊準泡湯。這還是她為了面試找工作,特地去挑選的,誰知今天犯煞,運氣不順到極點。
一看到衣服的慘樣,就想起她飛走的五千塊;一想到飛走的五千塊,就想起那該殺千刀的男子。「真的是氣死我!」她恨恨地罵了一句,以抒發心中的怒氣。這時她就不禁怨起自己,那時他給她紙片時,她為什麼一沖動之下,就將紙片撕得粉碎?雖都是他害得她失去理智,可她從來是不會跟「錢老爺」過不去的。
這下可好,紙片撕掉了,教她上哪找人去要回那五千塊呢?
「啊——」她又在浴室大叫一聲,感覺心中舒坦多了,沒關系,沒有人會天天衰的,至少最衰的已經過去。
罷了,罷了,她將手中的衣服隨手丟在一旁,開始沐浴身體,打算將一天的穢氣洗盡。她是那種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看開之後,她一邊沐浴,一邊愉悅地唱起歌來。
洗干淨了身體,她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和曹亞綺一同看起電視來。
「怎麼?吃了退燒藥啦?」曹亞綺看她氣已消,趁機椰揄一下。
「錯!是燒過頭變阿達!」她知道曹亞綺是故意的,也只好舍身陪君子。
話一說出口,兩個人都不禁笑起來。
「說啦,到底是什麼事?能讓我們鐘大小姐氣成那樣?」
鐘鈴鈺側頭想想,覺得也沒啥大不了,就將今天一天,如何面試不順、如何被潑了一身咖啡、如何遇到該殺頭的豬、而那只豬又是如何的羞辱她、她又是如何羞辱回去……等,一五一十地說了。
「哈……真好笑!」听完,曹亞綺毫不淑女的笑彎腰,抱著肚子笑到肚子痛,更差點從沙發上跌到地下。
「喂!喂!喂!給點面子好不好?」鐘鈴鈺看不過去,要她適可而止一點。
「好!好!好!」話是這麼說,曹亞綺還是一臉燦爛。再笑了一下,她終于正襟危坐起來。「你為什麼要將他給的紙片撕掉呢?白白讓到手的money長翅膀飛走,這有點不像你。」
拜金算不算一種天性她不知道,不過從她認識的鐘鈴鈺來推斷,鐘鈴鈺是屬于先天隱藏、後天激發型的。在她們認識的第一天,鐘鈴鈺毫不遮掩她濃濃血液里,拜得理所當然又天經地義的嗜金性。
青菜蘿葡各有所好,所以她絲毫不鄙夷鐘鈴鈺的見錢眼開,只要任何與錢連得上邊的情報,她絕對第一個報給鐘鈴鈺知曉。
自然而然她們愈走愈近,愈來愈了解彼此的「嗜好」與「罩門」在哪里。就因為很了解鐘鈴鈺的劣根性,才對她今天的舉動感覺不尋常。不過听到她直接伸手向人要錢,她還是會替鐘鈴鈺感到不好意思,可鐘鈴鈺本人,卻一副沒事人樣。
有時她會不得不佩服鐘鈴鈺的愚勇,不知該說她厚臉皮還是少根筋。現在更嚴重到跟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伸手要錢,只怕在她的字典里,找不到羞恥兩個字。
「別說了,我那時真的是氣到瘋掉,一心只想著報復回去,完全沒考慮到後果,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啊!」說著說著,又慘哀一聲。
「那男子到底是如何的帥法?」如果說鐘鈴鈺對錢老爺有興趣,那她曹亞綺就是對帥哥有興趣。剛才听鐘鈴鈺對男子的形容,她早在一旁伺機而動。
「我一時也說不上來,可即使帥也被他後來的行為打折,所以不提也罷。」她還是耿耿于懷那展翅離她而去的五千塊大洋。帥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只有她的錢老爺才是最實實在在的!
「真可惜,我已經很久沒看到帥哥了,好不容易讓你踫到一個,卻被貶得一文不值。」看帥哥算是曹亞綺生活中的精神食糧之一。近日桃花不顧,搞得精神委靡不振。
「帥就了不起嗎?還不是多虧他父母的基因好。可是個性差成那樣,就枉費他父母的勞苦功高。」鐘鈴鈺的生存之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犯到,走著瞧!冤家路窄總有一天路上遇到。
重點就是他犯到她,日後若再堵到,她一定有仇報仇,本金加上利息,算得清清楚楚。
「我今天應征了一天,還是沒有好消息,怎麼辦?難道我們要一起流落街頭?」曹亞綺轉到正題上。帥哥並不能填飽肚子,現實還是比較重要的。
「唉!也許吧!」鐘鈴鈺不置可否,應征了半個月,她也已經心灰意冷。
「我看啊,還不如找個長期飯票,省得為了錢奔波。」她曹小姐也不是找不到,只是飯票的未來性還看不上眼。沒車子、沒房子,要她點頭,想都別想。
「少在那發神經,靠自己最實在!」鐘鈴鈺受到小時候家庭不睦的影響,當她有能力賺錢養活自己時,她就告訴自己,只有自己是不會背叛自己的,所以她拼了命地撈錢,誓死膜拜錢,都是因為只有錢能夠給她所需要的安全感。
忽然,神經發完了,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專注地盯著電視機。
電視上正在撥放著八點檔連續劇,一樣老式的劇情,一樣八股的死去活來,一樣的她和她的未來寫照。
事後幾天,鐘鈴鈺還特地回到案發現場,想再遇到那名冒失鬼男子,好跟他討回她的賠償費,誰知去了兩、三次都撲空,逼得她不得不死心。
「小金,幫我把這些資料拿去各部門發放好嗎?」一個嘹亮的女聲。
「喔!好的!」鐘鈴鈺從位置上站起來,從女子手中接過資料,腳步不停地往門口走去。小金是她從小的外號,因為剛好她的名字中,每一個字都有金這個部首,所以她很自然地告訴別人,可以直接叫她小金。
罷才的女子,是她的主管,大家都管她叫江姐。江姐年約三十五歲,叫阿姨或許更適合;可年齡是女人永遠的秘密,只準叫年輕不可叫老,所以她很識時務地跟著大伙一起叫。
江姐在公司待了近十年,算得上是老資格,當初她也是由基層做起,一路往上爬升,才坐到現在企劃部經理的位置。而又鐘鈴鈺發現,江姐就是她一直在心目中描繪出的女強人典型。進公司後,她就把江姐當成學習的典範,亦步亦超地跟著學習,好朝她想一圓女強人的夢想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