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知硯將酒杯往桌上一擱,「夠了。」
「你別以為你凶我就會怕你,要不是一年多前你……」
冷知硯蹙了下眉,「磐石,你似乎以跟我作對為樂是嗎?」
聶磐石也不隱瞞的點頭,舉杯啜了口酒,「是這樣沒錯。」
他知道冷知硯討厭他一再提起關于一年多前的往事,可他就偏愛與他作對,總愛瞧瞧他臉上何時才會有一絲人性化的表情出現。
「我替你下萬丈深淵尋回了寶劍。」他點出了事實,這也是他一路風塵僕僕趕至鷹山的主因。
「那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聶磐石不改笑顏的說。
冷知硯利眼睨向他,「現在武林上都傳說觀音心經在我這兒,想必是你搞出來的把戲吧!」
「好師兄,你是在怪我嗎?」他一臉笑嘻嘻的模樣,「你要知道,論武功,我比不上師兄你,難道你忍心讓武林中一票自詡名門正派的家伙追殺我嗎?別忘了,我爹就我這麼一個命根子,還指望我傳宗接代,我可萬萬不能英年早逝啊!」
他冷嗤一聲,「那你又何必冒險來崖底救我?」
「你是說一年多前你遭到武林各派圍剿的事嗎?」聶磐石伸指刮刮下巴,「我是想,師父都走了,如果你也走了的話,以後我豈不是少了一個說話的伴?」
「你會少說話的伴嗎?」他這個師弟聒噪得很,就連對著一只鳥都可以說上大半天的話。
「唉唉唉!」聶磐石連嘆三聲,「師兄,我是怕失去知己啊!」
冷知硯一翻白眼,「我何時又變成你的知己?」
「打從我五歲上山拜師學藝開始,你就成為這世上唯一知我的真心的人了。」他開懷的為自己斟酒,「你都不知道你躲起來養傷的這一年多中更是悶死我了,家里頭的人盡逼著我快點成親,煩都快煩死人了。」
「你是該成家了。」以他浪蕩的性子看來,早點成家或許可以穩定他的心性。
「連你也這麼說。」聶磐石垮下臉,「看來天要亡我啊!」
「夠了。」每日見到他,他總是這般不正經的調調。
聶磐石挑挑眉,一縷興味竄上他的眼,「師兄,我問你,你跟那位俏姑娘是什麼關系?」
冷知硯遲疑了一下,「你問這個做啥?」
他干笑兩聲,「我好奇行不行?你這個人一向獨來獨往,身邊怎麼會突然跟了一個俏姑娘?」
「不干你的事。」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讓磐石知道太多關于寒兒的事。
「師兄,看在我今天特地出莊去接你的份上,你就好心為師弟我解惑吧!」他總覺得師兄跟那位姑娘之間的關系不太尋常。
「我沒有要你來接我上他分明是關心自己有沒有尋回寶劍,而不是如他所說的特意出莊迎接他,這點心思他可是比誰都還要清楚。
「師兄,別這麼說,你這一去就杳無音訊,我這個做師弟的當然會擔心。」
「你是擔心我沒有找回寶劍吧。」冷知硯舉杯啜飲,淡淡的說出重點。
「師兄,我是真的關心你。」聶磐石隨即朝他曖昧的眨眨眼,「不過我現在比較關心你帶來的那位俏姑娘。」
冷知硯眼神一爍,語出警告,「磐石,別去招惹她。」
「為什麼?」聶磐石壞心眼的調笑,「我瞧那位姑娘不但人美,心地也好,身上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恬靜氣質,你說跟我是不是正好是絕配?」
「你有未婚妻。」他點出殘酷的重點。
「沒關系,為了這位俏姑娘,我可以去跟那個勞什子未婚妻退婚。」聶磐石揮揮手,狀似不在意。
「磐石,你這個玩笑開大了。」冷知硯臉泛鐵青,下巴緊繃,眼神陰森駭人。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他壓抑著唇邊揚起的笑,努力端出一張嚴肅的臉孔。
冷知硯冷冷地瞪他一眼,「我說過,別去招惹她。」
「為什麼?」聶磐石不知死活的追問,「你又不是她的誰,憑什麼不準我去招惹她?」
冷知硯沉吟了一會兒,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復雜難辨的詭譎情潮,「她是我的小婢。」
「那又如何?」他可從未看見一向無情的師兄會有興致去收一個小婢待在身邊,教他不對那個俏姑娘有濃厚的興趣也不行。
「磐石。」冷知硯的眼中射出一道肅沉的視線,平板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惱火,「別去招惹她!」
聶磐石像是發現寶藏似的張大了口,顯得不敢置信。原來無情的師兄也會有七情六欲的表情呀!
「師兄,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嗎?」還說她只是一個小婢,騙誰呀?
冷知硯不置可否的撤撇嘴,不解他前一刻還一副見到鬼的模樣,可為何頃刻間又變得一臉興奮。
「你現在看起來真像是一個護衛妻子貞潔的丈夫。」
他握住酒杯的手顫了一下,「什麼?」
聶磐石掩嘴吃吃笑,「我說師兄,你該不會對那位人美心地好的俏小婢動心了吧?」
「動心?!」冷知硯無表情的臉上寫著明顯的錯愕。
見到他那張死人臉又多出另一種表情,聶磐石開懷的呵呵笑,高興的直拍掌,「我說對了是嗎?你真該瞧瞧你自個兒現在的表情,要說俏小婢沒有讓你動心的話,你又何必一臉呆滯呢?」
聶磐石的話猶如箭矢般射穿他的心,也一並將圍繞在心扉的迷亂情悖給厘清。
「公子。」靖如寒嬌小的身影自回廊那頭出現,臉上掛著溫順的淺笑。
望著她款步走來的身影,冷知硯只覺得心陷入一陣迷霧之中,不可自拔……
第七章
「公子。」靖如寒喘著氣,沒有注意到冷知硯蒼白的神色,「我終于找著你們了。」
「姑娘,你還真厲害,莊里的路復雜難辨,你居然可以找到我們。」
不是他這個主人愛夸耀,浮雲莊的地形可謂交錯縱橫,儼然像個迷宮,她居然沒有迷失在其中,還順利找到他們,這真是奇跡啊!
她以衣袖拭去額間冒出的點點汗珠,無心機的咧唇一笑,「寒兒只是運氣好。」
「先坐下。」凝望著她喘氣未止的冷知硯淡然的出聲。
「不行,寒兒只是一個小婢,不能跟公子同坐。」
冷知硯不再說話,大手一把鉗住她瘦弱的手臂,一個使力便強將她拉入座,邊從前襟中掏出一塊方帕遞給她,「擦擦汗。」
「公子……」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關懷,靖如寒先是紅了一張俏顏,然後在他冷然的注視下伸手接過方帕擦汗。
見到這種情形,聶磐石不禁加深眼底的笑意。看來他那個無情無欲的冰塊師兄動心了,呵呵呵……這下可好玩了。
「找我何事?」無視于聶磐石笑得像只偷腥貓兒的雙眼,冷知硯垂眼問。
靖如寒平撫了胸前急遽的起伏後開口,「公子,有位小姐說她想見你,請你回房去見她。」
「小姐?」冷知硯了然于心的眼瞄向對座的聶磐石。
聶磐石間言不禁一拍額,臉上出現不好意思的歉意,「哎哎哎,師兄,我忘記告訴你了,若絲現在正在莊里作客。」
「是嗎?」他眸中剎那間迸射出駭人的精光,「不是你這位做兄長的邀她入莊作客嗎?」
「師兄,你誤會我了,我明明知道你躲若絲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把她請來作客呢?」聶若絲是他的胞妹,同時也是冷知硯的戀慕者。
「聶磐石,閉嘴!」他非要扯開嗓子大肆嚷嚷一番嗎?
「好。」聶磐石皮皮的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公子,小姐還在客房等著你。」靖如寒盡責的提醒道。
「姑娘,不要管那位驕縱的小姐。」聶磐石安靜不到一刻,本性復發,一臉熱絡的幫她斟了杯酒,「你也才剛到莊不久,先讓我盡點地主之誼。來,先喝杯酒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