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到他有力的踫觸,耳邊縈繞著他焦急的關懷,頓時讓習詠歌受驚嚇的心稍稍安定些許,她微微張眼看向一臉焦慮的衛知言,張口想要說明卻發現自己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伸出顫抖的手指向青草密蓋的草叢中。
朝著她所指示的地點,衛知言放開了她,眼光瞟向草叢中,「里面有東西?」
習詠歌閉眼點著頭,剛才所見的恐怖一幕仍盤旋于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膽大地朝著她所指點的地方走去,當他一步步接近惡臭濃郁的發源處時,一雙眼也緊接著看到一具倒在滿是草叢中的尸體,空氣中飄散著死尸的腐臭味,尸體上面則爬滿了令胃部作嘔的蛆。
他緩緩退到習詠歌的身旁,「看來有人在這里遇害了。」
她听聞一驚,血色迅速從臉上退去,「那我們會不會……」
衛知言拍拍她的肩膀,「別擔心,不過,我們要處理一下那具尸體,若是一直任由他腐臭下去,到時候只怕會引來更多的蟲害。」
「處理?」她咽了咽口水,「你確定我們一定要去處理?」天啊!叫她去處理一具尸體?!這可是高難度的要求。
「不用害怕,他不會突然復活嚇死你的。」衛知言臉色凝重,沒想到這具尸體竟然與他們一同生活多天,但他們卻一直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抬眼看了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讓他認定與氣候月兌不了關系。
秘魯的氣候陰冷不定,連日來氣溫雖高,但是空氣干燥,入夜後氣溫驟降,好壞不定,要不是近日來一連幾天的高溫曝曬,只怕這具尸體還不會那麼快腐爛。
習詠歌看著他堅定的側臉,看來處理這具尸體是誓在必行了,她以雙臂環住隱隱發顫的身軀,不斷地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她要堅強一點,不要再讓他看不起了。
第八章
衛知言甩頭,將乍見尸體的震撼退去,走上前挖掘四周的泥土,再將泥土潑覆在尸體身上,再用樹枝撥開泥土藉以讓蛆蟲離開。
他看著不成人形的死尸,細細地觀察著他身上穿戴的物品,找尋著在他身邊是否有辨別身份的證件。
習詠歌看著衛知言以泥土覆去了令她作嘔的蛆蟲,這才提起勇氣走上前去想要幫忙,當她一眼掃過潰爛的尸體時,胸臆中莫名興起一股熱潮直襲她脆弱的淚腺,不禁泛紅了眼眶,熱淚頓時一起涌上。
「我好奇怪……」她明明不想哭,但是眼淚卻自動蓄滿眼眶之中,一股苦悶之氣梗在心上,讓她的心情霎時蕩到谷底。
衛知言瞥了她一眼,忙不迭地起身遞出了他的手帕,「我看還是由我來處理吧!」要一個女孩子處理一具尸體,的確是困難了點。
習詠歌接過他好心遞來的手帕,腳卻生了根似地動也不動,雙眼亦無法離開那具殘敗不全的尸體。
她好奇怪,真的好奇怪,看著那具死尸,她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原先的恐懼被一股熱切所取代。
眼看著他熟稔地將蛆蟲處理掉,將尸體從髒污的地面移到另一邊干淨地面,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不要動。」
衛知言轉頭狐疑地看向她,清楚瞧見她泛紅的眼中有著泫然欲滴的淚珠,一張臉正不悅地皺起,眉宇中充斥著微微的哀情,讓他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不解在短短時間內,為何她的眼中含淚,臉上盡是一片哀傷之情,「你怎麼了?」
習詠歌搖搖頭,腳步不能自己地往前走去,眼光一直未離地上那具尸體,忍不住淌下縈繞在眼眶的熱淚,「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眼淚完全不听使喚……」
雙手往臉上一抹,她的掌心上有著清晰可見的晶瑩珠淚,無止境的悲哀情緒一古腦兒朝她襲來,百轉千回的情緒頓成濤濤的心酸傷感,來勢洶洶得令她無力抵抗這突如其來的哀戚情潮。
衛知言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突如其來的感傷歸咎于她累積已久的壓力,上前輕拍了拍她,「你到湖邊去休息吧,這里由我來就行了。」
習詠歌定定地注視著面容早已潰爛的尸身,一個因為陽光照耀而閃閃亮起的物品毫無預警地竄人她的眼,讓她不由自主地朝尸身靠近,並蹲子將掉落在尸身旁的閃閃發亮物品拾起。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躺在掌心的金色懷表,金色表面上有著歲月的痕跡,金色的外殼早已不復當年的閃亮耀人。
她的腦中轟然一片,張口無言地望向靜靜躺在地上毫無生命跡象的尸體,眼淚不受控制地撲簌簌掉落,梗在心中已久的思念再也忍俊不住地發出嗚咽,「爸——」
習詠歌緊緊握著手中的金色懷表,無法相信躺在她眼前的尸體是她的父親,她所有的期待、希望在這一刻完全落空。
「這怎麼可能?!」听見她輕聲的呼喚,衛知言震懾住了,睜著驚訝的雙眼直在腐爛的尸身上打轉。
習詠歌與他同樣感到震撼,也無法相信失蹤已久的父親竟落到這種下場,她的殷切期盼轉眼化成雲煙,她搖著頭,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會是他斯文有禮的父親,但是手中所握的金色懷表卻說明了一切。
「怎麼可能……不可能……」她不相信,絕對不相信這具腐爛的尸體會是她失蹤已久的父親,但迸出的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詠歌,你說他是你父親?」他同樣無法相信,在他內心深處也同樣期盼著習衍教授安然無事,沒想到……
「我希望不是。」她誠摯地希望這具死尸不會是她敬愛的父親。
衛知言不再說話,立即蹲在尸體周圍找尋可以辨別死者身份的證件,因為尸體的面容早已因為腐爛的關系,而無法認出原先的五官及長相,身上的衣物被蛀蟲啃咬得殘破不堪,但依稀可以從外觀上看出這名死者是一位男性,其余的地方他就無法仔細地辨別了。
看見衛知言的行動,她也跟著尋找其他可以辨別身份的物品,雖然她的手中有著最大的物證,但她不願相信這個無名的尸體會是她失蹤已久的父親。
就在不遠處,衛知言找到了散落一地的資料、書籍,以及一些身上的飾品物件,而在幾本零落散在地面的筆記本上有著干涸的血漬,他皺緊了眉頭將之拾起,還沒來得及仔細推敲思量時,所找尋的身份證件就落在書籍旁。
當他彎拾起,且清楚瞧見證件上所記載的身份後,靜默無言地看向臉上有一抹期待的習詠歌,徐緩地將手中尋獲的證件朝她遞出,無法說出一句安慰她的話。
乍見衛知言臉上的凝重,她就明白了泰半,忍不住落下滴滴熱淚,伸出手接過證件,在看清證件上的記載後,閉上眼忍不住地掉淚,她最不願意相信的事實還是發生了,而老天又如此殘酷地要她面對。
「爸——」習詠歌淚眼模糊地看著證件上的相片及姓名,無可自抑地痛哭失聲,跪倒在尸身旁,滿滿的心傷由衷傾泄而出。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她?連她僅剩的唯一親人都要將他帶走,獨留她孤身一人在世上存活。
看著習詠歌哭得肝腸寸斷、悲哀至極,感受到自她身上傳來的淒絕傷心,他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守候著她,默默地表達他的關心與哀情。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搖晃著頭,拒絕接受殘酷的事實。
老天給她的命運竟是如此坎坷,她幼年喪母,如今又要承受喪父之痛,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無法相信她所敬愛的父親死狀這般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