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里記著全是原來的戲情對敖燁的感情,她是恨他的,卻又在不知不覺中不可自拔的愛上他,這種矛盾的心情逼得她快瘋了。爹娘的血債不可不報,若真要做,卻又下不了手,最後一頁以潦草的筆跡陳述著──愛恨恩仇擾我心,一縷芳魂歸向天。
是非種種皆拋下,只噗妾心君不知。
落款‘情兒絕筆’的小字映入她的眼簾,讓她忍不住低呼出來︰‘我的天!原來她對敖燁的情這麼重。’最後不惜以死來尋求解月兌。
讀完後,她感覺好像有什麼要從胸口蹦出來一般,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里浮現的全是敖燁冷淡無情的面孔,以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完了、完了,我中毒了……’她有些懊惱的低叫著,索性拉起棉被蒙住頭,但聞到的全是敖燁的氣味,仿佛他就在她身邊一般,不知怎的,這感覺竟讓她安心,慢慢的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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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戲情在小鳥的啼叫聲中睜開眼,起身推開窗一瞧,是個好天氣呢!閉上眼深吸一大口,鼻息間全是花香味,舒服極了!
‘啊──’她伸了個大懶腰,一抬頭就看到窗戶上頭的橫梁那兒似乎有東西,眯眼仔細一瞧……哈!是個燕子的巢呢!
突然,她明白了。
‘卸泥燕,飛到古堂前,佔得杏梁安穩處,體輕唯有主人憐……堪羨好姻緣。’原來,她希冀來生化成一尾燕子,飛到敖燁的身邊。
‘敖燁啊敖燁,你真是害人匪淺哪!’戲情嘆道,既然名字被自己佔用了,她不妨喚以前的她為情兒吧!‘情兒、情兒,你放心,我會替你告訴他的。’
婢女端來熱水和毛巾讓她擦去一臉的疲憊,再細細替她上妝、梳頭、畫眉。
‘夫人想吃些什麼?小憐吩咐廚子去做。’
‘你叫小憐啊!’這個小婢女看來是個生面孔。
‘是。是宮主他派小憐和翠兒、敏兒兩位女乃女乃來服伺夫人的。夫人,你今早想吃些什麼?’
這個小憐看來怯生生的、小小的,很討她喜歡。看來玉奴經過昨天的教訓已知道誰才是主子、誰是奴婢,哼!耙來惹她,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再說。
‘我還不想吃,不用麻煩了。小憐,你多大了?’
‘十三歲。’
‘好小哇!你進宮多久了?’
‘三個月。’
一抹失望涌上戲情的心頭。‘那……你是不會知道敖燁什麼時候回來了。’
‘听管事玉羅婆婆說,宮主今天就回來了,她要大伙兒將宮里打掃干淨,還听說宮主會帶一位賓客回來呢!’
‘真的?他回來了?’戲情只听到這一句。
‘嗯!’小憐點頭。
‘我去找他。’戲情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飛快的跑出去。
‘夫人,你等等小憐呀!’小憐嚇了一跳,忠心的她立刻追了出去,心里納悶著,是誰說夫人討厭宮主的?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一瞬間,戲情的心里漲滿了喜悅,那是因為即將見到敖燁,她的心好像飛了起來,不過,她並沒有發覺。
齋鷹宮佔地極廣,共分為三大樓、五大苑,其中更細分為六軒六閣,戲情初來乍到哪分得清楚東西南北。
一路上,她看到婢女或小廝就抓過來問︰‘黑木樓在哪里?’雖然宴請慧靜師太和悟心大師時她去過一次,可她的記憶沒那麼好。
‘夫人,走過這個回廊、向右拐,經過一大片杏林,就會看到一座長長的九曲橋,過了橋就到了。’
‘哦!我明白了。’
戲情一問過便不理人,拔腿就跑,也沒注意到那些婢女小廝在後頭追喊︰‘夫人,讓奴婢〈才〉帶你去。’
她跑了好些時候,根本沒見到黑木樓,反而愈跑愈糊涂,根本分不清楚現在到底在哪里,氣得她直跳腳!
‘什麼齋鷹宮嘛!總有一天我把你們這些樓啊苑的全給拆了,再放一把火全燒了!
哼!’她氣得破口大罵,干脆坐在草地上,開始拔地上的草泄恨。
‘可惡的敖燁,可惡的黑木樓,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嘛!’她嘟嚷著,一靜下心來倏地听到一股悅耳的琵琶聲幽幽的傳來,好似天籟,好听得不得了。
‘是誰在彈琴?’
她循聲而去,穿過拱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柳園,園子中間有一座精致小巧的六角亭,亭內有一著白衣的女子正在彈琵琶,襯著柳葉,風輕揚起她的發絲,伴著歌聲,畫面美得不可思議。
‘哇!好漂亮的人,好美的歌喉。’她輕嘆著,殊不知,她的聲音雖小,卻已傳入白衣女子的耳里。
‘誰?’琵琶聲驟然停止,白衣女子的身子瞬間飛出亭外,同時袖間一道白綾急射而出──‘啊──’戲情根本來不及逃跑,那道白綾已緊緊鎖住她的咽喉,她本能的用雙手去扯白綾,一道勁力拉扯,她的人隨著白綾往前飛了數尺,然後墜落地面。
‘說!你是誰?居然敢私自闖進芙蓉閣。’
白衣女子收緊白綾,戲情疼得落下淚來,蒙的視線中看見那白衣女子的表情瞬間變得恐怖猙獰,但戲情震驚的是──她看不見!
‘你……這個瘋子……怎麼隨便動手……打人?咳……放開……’白綾收得更緊,戲情快要沒氣了,她拚命用手去扯白綾,奈何卻徒勞無功。
‘好一個嘴刁的死丫頭,我看你說不說!’
白衣女子那空洞的眸子看來比索命閻王更加駭人心魂,她疾步如風,戲情被白綾拖著,整個人在地上轉了好幾圈,漫天揚起的草屑、煙塵嗆入她的鼻口中,使她難受得緊,整個人已逐漸昏沉。
‘小姐,她是司徒容的女兒!’
耳邊傳來蒼老年邁的聲音,戲情認得這聲音,是玉羅婆婆。她想要求救,卻發現自己快沒氣了。
‘什麼?’白衣女子的聲音尖銳得像刀子般,她咆哮著︰‘她是席湘兒那賤人所生的女兒?哈哈哈!天助我也,今天是我慕容雪報仇的日子,你該死!’
慕容雪狂吼著拉起白綾,戲情整個人隨著飛彈起來,眼看戲情就要斷氣了,這時,二柄七星匕首劃開了白綾。
‘娘,手下留情!’伴隨而來的是敖燁落拓不羈的身影,戲情的身子直挺挺的往下墜,幸而被飛縱而來的他牢牢抱住。
‘燁兒?’慕容雪錯愕的低吼,‘是你救了她?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那賤人的孩子?’
‘娘。’敖燁緊緊抱住戲情縴弱的身子,‘你明知道你不可以殺她,一年前,戲情就入了我敖家門,她是我的妻子。’
‘我說過,不管你是不是娶她,只要讓我踫見,我就一定取她的性命。’慕容雪口
中有著濃烈的恨。‘讓開!’
‘我不會讓的。’他的身形堅若磐石,一動也不動一下。
‘孽子!’慕容雪狂吼,白綾如利刃直射而來,劃破了敖燁的左臉頰,也劃破了銀面具,銀面具瞬間裂成兩半摔在地上。
戲情幽幽轉醒,看到一道血漬沿著他的臉滑下……‘你流血了!’她低喊,心也跟著糾結起來。
‘不要哇!小姐,宮主他受傷了,快住手。’玉羅婆婆上前抱住幾欲發狂的慕容雪。
‘哈哈哈……’
慕容雪發狂的笑著,笑聲中有旁人無法察覺的悲哀,‘慕容雪呀慕容雪,你注定是個輸家,你的丈夫不要你了,連兒子也遺棄你,你什麼都沒有了!’
‘娘。’敖燁喊著,眼底深處有一抹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