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興之余,衛書嫻淨逞口舌之快,像個氣焰囂張跋扈的官家千金。
尹闕感到頭疼極了!這一路上,衛書嫻專給他找麻煩,如今,在這節骨眼她竟還有心情說笑。
「小姐,這群人不是一般的盜賊,你可要小心點兒。」他神情嚴肅,低聲警告著。
瞬間,十余人已逼近他們跟前。敵人靠近後,衛書嫻仔細一瞧,對方確實不是一般的盜賊,尤其那為首的男子,一副王者風範,果然不容小覷。
「是什麼人?」
「為首的那名男子正是西突厥可汗之子。」
什麼?衛書嫻給搞糊涂了!目的地既是往東突厥,他們也正在往東突厥的路上,為何半路冒出一個西突厥可汗之子?
「好功夫。」阿史那彌擊掌笑道,但冰冷的眸中沒一絲溫度。「不愧為大唐護守國土鷹揚府的校尉大人,功夫了得!只可惜,本王無法向你討教了。」
他手指一彈,一旁戰士紛紛拉弓上箭。
這人要置他們于死地!衛書嫻一顆心陡降至冰點。天啊!她的愛情還沒有開始便要葬送在這班惡賊手上了!
尹闕悄悄環住她的腰,悄聲道︰「小姐,抱緊我,咱們殺出重圍去。」
殺出去?前方有十余名弓箭手,就算尹闕功夫再好,也難保不會有個什麼損傷!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出乎意料的,因身為女性而令人忽視的衛書嫻,突掏出懷中一物往前扔去──霎時,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煙霧和嗆人的氣味。尹闕見機不可失,躍身,將一人砍下馬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挾衛書嫻上馬,往北方奔馳而去!
待濃煙散去,功夫底子較差的感到呼吸急促、腦子渾渾噩噩。沒想到這迷霧彈竟有如此強大功效。
十余人竟被一個娘兒們給耍了!蚌個氣憤羞愧的無以復加。
「葉護大人,現在要怎麼做?」一名滿臉落腮胡的粗壯漢子忿忿地道︰「讓屬下立刻追去。」
「不。」
阿史那彌眼中泛著犀利的殺氣,卻一臉駭人的冷靜。「照計劃進行,別讓那老禿賊起了任何疑心。至于他們,你私底下帶一組人追去。記住!我要見到尸體。」
「是。」
「那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狙殺我們?」
快馬奔馳了兩個時辰,斷定後方無追兵趕來時,衛書嫻這才稍稍喘口氣,放心的問著。
「我不清楚。」尹闕閃避似的回答,不願意衛書嫻知道得太多。如果他猜得沒錯,是阿史那彌想一統東、西突厥,而他和書嫻則成了這陰謀中的犧牲品,或者該說是兩顆棋子!
奔馳了一會兒,衛書嫻發現,天氣愈來愈燥熱了,稍一抬頭,便被灼熱的太陽光給刺得睜不開眼。盡避尹闕用自己的披風將她層層包裹住,但,灼熱的陽光以及呼嘯而來的狂風和黃沙,仍是折騰得她十分不好受。
她下意識的舐著干燥的唇瓣,不斷告訴自己︰她絕不能給尹闕帶來麻煩,她要撐下去。
雖然她體貼的替尹闕設想,但尹闕卻沒忽視心上人的不舒服。
「喝點水吧!否則你會受不了的。」他將隨身的牛皮水袋遞到她懷里。
接過水袋,衛書嫻搖了一會兒發現,水袋的水剩下不到一半。這麼稀少的水量,他們要如何熬過這酷熱的氣候。
相傳身陷沙漠中,只要一天沒水喝便會死亡……她和尹闕能逃過此劫嗎?
「不!我不渴。」她決定除非渴得受不了,否則她不踫半滴水。
「別逞強了!瞧你的唇都干裂了。」尹闕不悅的擰起眉頭,「小姐,在這緊要關頭,你合作一點。」
「我不喝!除非……我們一起喝。」衛書嫻忿忿地道。語畢,倔強的抿緊雙唇。
尹闕拿她無可奈何,只得隨她去。
灼熱的溫度令衛書嫻昏昏欲睡,頓覺渾身虛軟無力,只得緊緊的依偎在尹闕的懷里。
多溫暖的懷抱!如果不是眼前這非比尋常的情況,尹闕不會任由她膩著他,肯定保持著主僕間應有的距離。倘若現在不是在大漠,而是洛陽,該有多好。那情景會美得讓她醉了的。
尹闕心中的沖擊震蕩不已!瞧書嫻那惹人心疼的模樣兒,真是讓人不舍!
為免自己心猿意馬,他趕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你怎會有那玩意兒?」
「哦!你是說那煙霧彈呀!」衛書嫻笑笑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上一次我和儀儀、纓纓一起偷溜到長安那檔事?」
「你還敢提。」尹闕看著笑靨如花的臉蛋。「那事有這麼好玩嗎?我和郎將差點沒急死。」他和衛子雲沒氣得吐血算是奇跡了。
「真的?你擔心我嗎?我好高興喔!」不理會尹闕不自在的神色,她直言道︰「這煙霧彈是我們當時前往洛陽時,二哥偷偷送我們的,之後我就一直帶在身上。
沒想到當時派不上用場的東西,此刻卻陰錯陽差的幫我們逃過了一劫。對了!還有另一個玩意。」她掏出懷中的吹箭。「二哥說這很好用的,改天再跟他多討幾個,以備不時之需。」
以備不時之需!衛書嫻瘋了,她想成天讓人追殺嗎?尹闕搖頭,感到極為無奈。
「不過啊!好險,雖然儀儀遇到了小小的危險,但總算逢凶化吉,安全的回來了,否則啊!難保大哥不會扒了我一層皮。」她偏頭一想,道︰「奇怪了!我怎麼想還是想不透,大哥有哪點好?儀儀居然就這麼嫁了,先前她還直嚷著不嫁的。」
要是少女乃女乃不嫁,那就慘!郎將一定會跑去跳長江。尹闕很壞心的想著。
「我真要替儀儀默哀了!」衛書嫻受藺少儀「感化」成功,胳臂淨往外彎。
「年紀輕輕,便要挺個大大的肚子去服侍大哥,多累人喲!」
「依我看,是郎將服侍少女乃女乃才對。」尹闕替衛子雲申冤。事實也確實如此。
「你這是什麼意思嘛!身為儀儀的朋友我不得不替她說話了。你不要看她迷迷糊糊的,平時像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笨丫頭,她可聰明得很,不信的話,你同她較量,背一段易經來听听,如何?」
開什麼玩笑!尹闕現雖貴為欽差大臣,但他乃一介莽夫,斗大的字識不來十個。要他和師神的女兒比文,無疑是自找麻煩。
唉!瞧他一臉惱怒的模樣,衛書嫻便知整到他了,遂忍不住偷偷笑著。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同少女乃女乃一般愛戲弄人。尹闕暗自嘀咕道。
「你在罵我!」
「沒有。」尹闕簡潔俐落的回答。
「哼!我看你和大哥真是物以類聚,一丘之貂。」
「什麼意思?」
「明的,疼我們、體貼我們;暗的,在心底早把我們罵得臭頭了。」衛書嫻嗤哼道。
這不是無地放矢嗎?
「我們沒有。」尹闕真想大呼冤枉。
衛書嫻轉念一想,此刻的尹闕跟在府里頭差很多呢!以往那個不苟言笑的尹闕,一到這大漠世界,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呢!
就拿語氣來說吧!多了那麼一點點不耐。而這些微的差異,只怕他本人也未察覺呢!
想到這,衛書嫻愉快的笑了起來。「啊!好快樂喔!」淨是滿足與欣喜的口
氣。
「快樂?」尹闕雖與衛書嫻在談話,但整個人可是繃得緊緊的,為任何突發狀況備戰。
他不明白,在隨時都會被人追殺的情況下,她為何還會很快樂。
「你知道我為什麼快樂嗎?」衛書嫻仰起臉蛋,笑眯眯的望見他錯愕的表情。
「因為你變了。」她信誓旦旦的指著他的臉。
尹闕直覺的皺起眉。「我沒變。」隨即又道︰「我哪兒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