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睜開了眼,泛著淚水的雙眸清亮無比。
「你也感覺到了是不是?」她淒愴的一笑,「終究我還是逃不了。我不是一個好演員……沒有辦法再掩飾下去……」左競堂渾身一震,心冷的感覺吞噬了他,令他倒退了三步。
「不,我沒有感覺到什麼。」他笑著,眉頭卻高高的攏起,「雪梅,我不想听你說這些。」雪梅好自責,她從沒看過左競堂這副樣子,他一直都是自信滿滿的。可是,現在的他看起來好挫敗,像風輕輕一吹他就會倒下似的。
她該怎麼做,才能將傷害減至最低?
「我也不想……」她垂下螓首,「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騙你了,我做不到。」
左競堂粗魯的打斷她的話。「你可以的。雪梅,我不在乎你是否愛著我,我只要你守在我身邊,這樣就夠了。」
「夠了?」雪梅淒涼她笑著,「你不在乎你的妻子心里永遠有著別的男人,你不在乎你娶到的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嗎?」
「我不在乎。」他不在乎嗎?那麼,他此刻的心疼所為何來?
「可是……我在乎啊!」淚水泛濫而出沾濕了雪梅清麗的臉龐,卻可由她熠熠生輝的眸光中看到她強烈的決心。
「競堂,我真的在乎你,所以,我沒有辦法再傷害你,我沒辦法再欺騙你,你明明知道我愛的是——」左競堂伸出手抵在她的唇上,切斷了她的告白。這是雪梅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卻意外的刺耳。
「我知道,你愛的是傅子駿,而傅子駿也深深的愛著你。」他嘆了一口氣,「可是,我無法留住你嗎?你現在是傅家莊的義女,也是他的義妹,你知道嗎?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對不起……對不起……」她落淚,模樣楚楚可憐。
他好氣,好氣她,卻無法棄她不顧。
左競堂摟住了雪梅,很珍惜的摟著。
「我不會祝福你的。」他心疼,卻又惡聲惡氣的表示。
「謝謝……」雪梅笑了,淚落得更凶更猛。
「我一定會詛咒你,讓你和姓傅的混蛋小子不會有好結局的。」左競堂心更疼了!
真是的,兩個都罵對方混蛋小子,真不知是哪一個比較「混蛋」。
「謝謝你!真的。」心突然掙月兌桎梏,雪梅破涕為笑,輕輕的擁抱左競堂一下。
「你對我一直是這麼的好,我真的真的好愛你,真的。」此愛非彼愛。左競堂了解雪梅話中的意思。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祝福你,雪梅。」他真心的說著。
掙月兌心靈挃梏的雪梅,從今以後,可以展翅為愛而飛了。
梁知府內,梁玉華氣急敗壞的沖到梁朋的書房內,當著丫鬟的面「砰!」的一聲甩上門。
「我有話同我爹談,別讓人靠近這里一步。」
「為了什麼事生這麼大的氣呀!我的寶貝女兒。」梁朋原來看著宗卷,品著香茗,一見到梁玉華沖進來,趕緊將宗卷藏在書架上。他踱到梁玉華身邊,儼然一副好父親的模樣,道︰「是不是有人讓你受氣了,沒關系,告訴爹,爹替你出氣去。」
「就是你惹我生氣啦!」梁玉華嗔道。
「我?」梁朋搖搖頭十分不解。
「這……說不通啊!爹好端端的待在府中,怎麼找氣讓你受呢?」
「還說不是,就是你,就是你!」梁玉華撒起野來。
「這?你這讓爹覺得更迷糊了。」梁朋踱回書桌旁,端起香茗啜一口,才緩緩地道︰「女兒,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梁玉華氣得跺跺腳,看看房間四周門都關得死死後,才壓低聲音道︰「就是我要你暗中派人去做掉聶雪梅的嘛!你忘啦?」
「沒忘,沒忘。」梁朋眼中閃過一絲狡獪的光芒,隨即打哈哈道︰「你們不就是今日去野餐的嗎?怎麼,那殺手沒成功嗎?」
「爹,你請的是什麼殺手嘛!」梁玉華氣得大叫,「他們沒來向你討賞金嗎?他們殺的不是姓聶的賤女人,他們傷到了傅二哥,刀上還抹了毒,現在,傅二時尚在昏迷中,還未醒過來。」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他一直想殺的就是傅子駿,同意玉華謀殺聶雪梅只是個掩飾罷了。
「真的?」梁朋努力露出驚訝的表情。
「那傅二少爺生命沒大礙吧?」
「沒生命危險,只是十天半個月內動不了。」梁玉華嘆口氣。
也好,只要將傅老爺——傅勤銳這精明的老頭從京城調回來,別再管手上那檔子事,他就可逃過一劫了。
梁朋不知不覺中露出滿意的笑容,引來梁玉華孤疑的眼光。
「爹,我怎麼覺得傅二哥被砍這檔子事,你似乎開心得很哪!」梁朋不愧為老謀深算的老狐狸,道︰「爹怎麼會不開心呢?想想看,這傅二少受了傷,身邊不就缺了位賢慧的女子在身旁伺候他,你的機會不就來了嗎?你可要加加油哪!」
「我怎麼會不知道?」梁玉華又噘著嘴直嘆氣,「可是知道了又有什麼用,你沒瞧見傅二哥盯著那賤女人看的模樣,他眼珠子里根本沒我的存在,我努力個屁呀!」
「怎麼會呢?我寶貝女兒的姿色可是福州境內數一數二的呀!」
「哎喲——」梁玉華直跺腳。「爹,你可要幫幫我,過一段日子,傅伯父就會回來了,他可是挺疼那賤丫頭的,到時,我可不要她比我威風。」傅勤銳果然會回來。倒不如一舉做掉他,好省去往後的麻煩。
「好、好、好,爹派個殺手混進傅家莊去,趁機殺掉她,如何?」
「這回你可不能再找個笨殺手!」
「我知道,我知道。」梁朋心中打的可是個如意算盤呢!這一招既可除去他的心頭大患,又可去掉玉華的眼中釘聶雪梅這頭號情敵,到時老的去了,只剩小的;
等傅子駿娶了玉華,傅家莊龐大的家產豈不全落到他手中了嗎?
這可是一箭雙鵰,一石二鳥的好計哪!
當務之急,就是要女兒緊緊抓住暗子駿這頭大肥羊才行。
兩日後,左競堂正式告辭傅家莊,他為了怕雪梅遭非議,只好謊稱遠在京城的父母捎封書信來,信上指出有一女子佯稱懷了他的骨肉,堅持要進左家大門,他得盡快回家和父母商議此事,和雪梅的婚姻只有暫時擱下了。
雪梅明白這一別,兩人將永生再無相見之日,送行那日,她沒有說再見,只道句「珍重」。左競堂對她的這番苦心,她將永遠銘記在心。
倒是對這件事,傅老太君並沒有多做表示,因為她的一顆心全系在尚未醒來的傅子駿身上。
對于傅子駿的傷勢,說雪梅不擔心那是騙人的,但礙于她的身分,她不便到竹院探望傅子駿,只能默默的關心著。
不過,受傷的不只傅子駿一人,還有一個笨女人。
雪梅偷偷買了一只雞,叫福嬸熬成當歸湯。她舀了一瓷盅,往下人房走去。才靠近房門,就听到殺豬般的哀壕聲。
「哎喲!你輕點,輕點嘛!疼死人了。」
「疼?你現在不忍著點,你的腳鐵定完蛋。」
「啊——哇——」淒慘的求饒聲格外刺耳,「痛哇——痛哇——」雪梅噗哧一笑,推門進去。
「阿采,你的腳傷好一點了沒?」
「沒有!」阿采哭喪著一張臉,「小姐,你看看他!說是要幫我醫腳,可是一點誠意也沒有,弄得我的腳是愈來愈疼。」
雪梅佯裝板起小臉,「天威哥,你沒有借機欺負阿采吧?」自始至終,陸天威才是那個要喊「冤枉」的人。
「我是那種人嗎?」這兩天來,陸天威始終臭著一張臉,每當他看到阿采的腳傷時,他總會想起這麼一句話——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