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整個世界在雪梅眼前崩潰了……阿采原本端了早餐就要回松院的,可是,她心思一轉,拿起一壺福嬸做好的冰鎮酸梅湯就直往後院跑。
在後院砍柴的長工不是別人,正是陸天威。
這一個月來,偷偷拿冷飲給陸天威解渴已成為她一天之中最甜蜜的時光。阿采明白自己的心態,陸天威穩重及痴情的一面深深吸引自己。但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告訴自己︰陸天威喜歡的是雪梅。
那又何妨呢?大清王朝的律法何時規定不可暗戀人的?她,阿采,偏偏要偷偷的愛著陸天威。
所以,她一蹦一跳的來到陸天威身後,拿起杯子倒了滿滿一杯酸梅湯,遞到陸天威眼前。照例,陸天威又嚇了一大跳。
「阿采,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啦!是你一直專心在砍柴,才沒有注意到我來了。」將杯子硬塞到他手中,阿采笑嘻嘻道︰「快喝吧!這是福嬸特制的冰鎮酸梅湯,適合大量工作過後喝,嘗起來味道特別棒喔!」
陸天威一口飲盡,朗笑道︰「老是要你替我送東西來,謝謝你了。」
「不……客氣啦!」他健康的笑容令阿采臉蛋一紅。「是……是福嬸叫我拿來的啦!」
「福嬸?」瞧著她通紅的臉蛋,陸天威主動替她斟上一杯,「你是不是很熱,要不要來一杯?」
「謝謝。」阿采滿心歡喜的接過,並對準陸天威喝過的地方,輕輕的印上自己的唇,嘻,這感覺好象在間接接吻?!
她偷偷的笑著,惹來陸天威旳注目。
「阿采,你在笑什麼?」
「我哪有在笑?」她連忙嘟起唇,反問道︰「你瞧,我這個樣子像是在笑嗎?」
「是不像。」陸天威雙手環胸,大搖其頭,「你這個樣子倒像是我欠了你幾百萬似的,正在向我索債。」
阿采倒揚起柳眉!「呵!我看起來有這麼凶嗎?」
「你不凶嗎?」陸天威反問,並解開頭巾,將斧頭放回原位,扛起兩捆柴薪。
「我覺得你有誣賴的嫌疑。」阿采又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後,「你要去哪?」
「去哪?」陸天威感到有些好笑,這阿采這一段日子來有些不對勁。「送柴火去灶房呀!否則午飯到了時,福嬸拿什麼燒飯?」
飯?早飯?
「啊!我完蛋了。」阿采拔腿向前狂奔。
「阿采,怎麼啦?」陸天威連忙跟進。
「我忘了給小姐送早飯啦!」阿采哭喪著一張臉。都是因為陸天威啦!她為了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談一句話,以至于誤了時辰。
「你真是迷糊。」陸天威也笑了。
這阿采令他感到挺窩心,不管在任何人面前,她總是繃著一張冷靜的臉,可是,在他面前,則道道地地成了一個迷糊蛋,拙拙的本性令人看了心喜。
瞧,這會兒她又往回跑了。
「你怎麼了?」
「我把茶壺放在後院了啦!」阿采快哭出來了。
陸天威三步並做兩步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你先去送早飯吧!我替你把茶壺送回福嬸那兒。」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令阿采大喊︰「是的!陸大哥!」
她開朗的笑靨,悄悄進駐陸天威的心湖里,起了一絲絲極小的漣漪……傅老太君的話成功的遏阻了雪梅的決心,于是雪梅沒去向左競堂坦白。當日子逐漸逼近月底,雪梅的心更慌更亂了。
她明白自己不能嫁給左競堂,可是,她不能在此刻坦白,傅子駿那雙妒恨的雙眼日日夜夜如影隨形的跟在她四周,叫她連喘息的空間也沒,若她一坦白,將會遭來傅子駿如何強烈的反應呢?
一思及此,她連想都不敢想下去!
日子在倉皇中溜走,只剩三日,便是左競堂趕回京城的日子,雪梅真不知自己該如何做,才是正確的決定。
暗老太君又在此刻提出這樣的建議。
「我說,競堂,傅女乃女乃這意見好不好?」傅老太君的話是對左競堂說的,眼神卻時常飄到雪梅身上。
雪梅覺得如坐針氈,尤其傅子駿正坐在自己對面,她似乎連多吸一口氣都困難!「到溪湖的上游打獵野餐,這倒是挺愜意的事。」左競堂顯然游興極高,「雪梅,你的意見呢?」
他一掌按在雪梅小手上,語調仍是溫柔且迷人的。
「你們決定就好。」雪梅逼自己露出笑靨,豈知是笑中帶憂,讓在座約兩名男子看得心疼極了。
「雪梅也同意啦!咱們一家子好久沒聚在一塊兒活動了!駿兒,你帶玉華一同去吧!」傅老太君笑嘻嘻的道,邊打量傅子駿的反應。
暗子駿神情冷冷淡淡,無關痛癢似的說了一句︰「女乃女乃,你這話問得奇了,人家未婚夫妻要去培養感情,何必要我和玉華一塊去呢?我們若去不會礙著別人嗎?」
梁玉華一听,氣得刷白了一張俏臉,嘟起嘴氣呼呼的瞪著傅子駿。她真氣啊!
他說這些話豈不擺明了自己同他毫無關系嗎?那她這兩年多來的努力豈不白費了。
暗子駿這一句「未婚夫妻」,如萬根針刺痛雪梅的心,令她覺得好難受。
「駿兒,你怎麼說話這等無禮?」傅老太君端出長輩的架式,「你可別忘了,玉華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嗎?」傅子駿端起茶盅飲了一口,目光盯到雪梅的右手背上,雪梅一驚,慌忙的收回手,拿手巾蓋上。
她的一舉一動皆落入傅子駿的眼中,他可沒忘了那一顆梅花形的胎記。
「是呀!是呀!」梁玉華深怕被拆穿,趕緊打蛇隨棍上,「傅二哥,那日是我發現你昏倒在沙灘上,才命家丁送你回我家中靜養的。」
「我知道。」傅子駿語中嘲諷意味反而愈來愈濃烈。他太明白梁玉華這種女子了,兩年來死纏著他不放,圖得不是他英俊的外貌,便是傅家龐大的家產。
他怪異的語氣,引來始終沉默不語的傅夫人開口了。
「駿兒,你的意思……莫非你認為救你的另有其人!」傅夫人始終像是傅老太君的影子一般,總是安安靜靜的不太惹人注目,不過,她可是很聰靈慧黠的。
「娘,你想,在海中溺水的人會自個游回岸邊嗎?」傅子駿笑一笑。
他這一句話讓雪梅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他……知道了些什麼?
梁玉華急了,道︰「這……說不定是你自個游回岸邊後,才昏過去的。」
「我並不會游泳。」傅子駿聳肩一笑。
「這奇怪了。」左競堂對這話題也很有興趣,問道︰「將你從海中救回的女子,不大可能是女子,畢竟會游泳的女子太少了,除非是漁村長大的女孩,可是……傅兄,會不會你下意識捉著一塊木頭就飄到岸上來的?」
「對,一定是這樣,你一定是靠在木頭上才沒沉下去,而後飄上岸邊的。」雪梅心一慌,月兌口而出後才發現……完蛋了!
她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嗎?
「你怎麼知道?」傅子駿饒富興味的眼光直在雪梅身上打轉。
「我……」雪梅心虛的低下頭,道︰「我猜的。」喔!豬是怎麼死的,她就是怎麼死的,真是笨死了!
「很可惜的,你猜錯了。」
從傅子駿自信滿滿的語氣中,雪梅隱隱約約感覺到——他似乎知道了一切。
「駿兒,這麼說來的話……」傅天人眸光一閃,比旁人更興奮。「真的有人將你從海中救起!」
「是的。」
暗子駿篤定的聲音令雪梅害怕。
「救我的是一名女子,我隱隱約約的記得,她有一頭長發,明眸皓齒,一雙大眼水靈靈的,像會說話似的,美得就像是人魚國度偷跑出來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