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天威哥,這東西這麼貴重,我不能收。」
「傻瓜,這是信物。」
「信物?」雪梅和翁晴傻了!
「是啊!雪梅,我想說的是,一進入傅家莊就如同進入侯門般,侯門巨賈的生活如何,我們都不明白,更何況你的夫婿……總之,如果受了任何委屈,千萬不要忍,派人捎封信夾著這玉佩回來,天威哥……一定會去帶你回來,回來這個家。懂嗎?」天威哥如此深情的對待,令雪梅感動萬分,霎時,淚已滾落下眼眶。
「傻丫頭,別哭,別哭。」陸天威拭去她的淚水,萬分憐惜道︰「妝糊了就變成傻丫頭了。笑一個,嗯,讓傅家莊的人看看,雪梅雖然是個漁村丫頭,但卻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更讓傅大公子知道,他娶到了一個寶。」翁晴動容了,「雪梅,收下玉佩吧!這是天威給你的祝福。」雪梅點點頭,已泣不成聲。陸天威替她戴上了玉佩。
從屋外傳來了敲鑼打鼓聲,卻如同喪鐘般敲進了陸天威的心坎里。
阿采直奔進來,一看到雪梅哭花了臉,直叫嚷著︰「天哪!大少女乃女乃,你的臉要怎麼見人!來,我幫你補補,快,花轎要到門口了。」阿采的動作快速,像一道急驚風似的,替雪梅冠上鳳冠,蓋上紅頭巾,往門口推去。
翁晴踏出房門口,回頭望著,「天威,你不去嗎?」
「不!」話從他咬緊的齒縫迸出來,一拳憤怒的捶著桌子,陸天威雙眼通紅,直泛著血絲。
翁晴看了心疼。「天威,你真是個傻孩子。」
「不!」他的聲音好苦、好苦。「是我自己沒有能力,沒有能力賺大錢、當大官,給雪梅雄厚的依靠,是我自己沒有用,我沒有用!」
「不!孩子,是雪梅的命該如此。你對雪梅的好,大家都知道的。」翁晴頓了頓,「你不去送她嗎?」
「不……」陸天威跌進椅子里,「我不願看她上花轎,晴姨,你去吧!替我看看她最後一眼。」由福艮村到傅家莊,沒日沒夜的走也要兩天。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打鑼敲鼓的、抬轎子的,以及隨行的四位丫鬟,加起來總共五十余人,這麼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雪梅可是第一次瞧見,不禁傻眼了。
坐上八人抬的大轎子後,雪梅的心就像浮在高空般,一點踏實的感覺也沒有。
她明了自己即將嫁入的是一個豪門世家,不免憂心忡忡。
隊伍行走到日落黃昏時,由阿采下命令決定投宿于一家酒樓。據說這間食物美味,但價錢昂貴得嚇人的聚閑酒樓也是傅家莊名下產業之一。
「富掌櫃的,你在發什麼呆啊!還不趕快替大少女乃女乃準備最好的上房。如果怠慢了老太君的準媳婦,大少爺的準新娘,準有你一頓排頭吃,到時你別想再當掌櫃,到街上行乞去吧!」
「是、是、是。」富掌櫃鞠躬哈腰地離去。
「慢著。」阿采又出聲,「記得拿一些好料的給在馬房休息的驕夫與樂夫,讓他們吃飽一點,明天一早好上路,如果明天行程誤了個半炷香,我把這筆帳記在你頭上,明白嗎?」只見富掌櫃像哈巴狗似的直點頭。
在阿采嚴厲的吩咐下,雪梅坐上床休息沒一會兒,富掌櫃的親自送來上等美味的珍饈。
望著桌上擺著四碟佳肴,有茄汁魚、烤鴨、佛跳牆與一道青菜,還有兩碟精致的糕點。這些餐點是如此的精致,即使雪梅餓得饑腸轆轆,仍舍不得吃下口。
雪梅望著阿采,疑惑的皺起眉,「阿采,你怎麼不一塊兒吃?」
「不行。」阿采謹守自己的身分。「阿采是個下人,不能和大少女乃女乃同桌吃飯的。」
「可是……」這麼多東西自己一個人吃多浪費呀!「阿采,我看你今天忙了一天,也沒吃什麼東西……一塊兒吃好不好?」阿采可不像她可以坐在轎子里,走了一整天腳不酸嗎?可是雪梅卻沒看到阿采抱怨一聲,或者皺一下眉。
「謝謝大少女乃女乃的關心。」阿采的語調仍是平平的。「晚一點阿采會去灶房要一些雜燴粥來填肚子。」雜燴粥,雪梅想起姨娘以前最常將各種菜絲混入白米內煮成香噴噴、熱騰騰的熱粥。一想起來,她的肚子立刻咕嚕咕嚕叫起來。
「阿采,我可以也吃一點嗎?」她要求。
她的要求顯然嚇住阿采。她看著雪梅,「不行。不管你以前是什麼出身,從現在起,你是傅家莊的大少女乃女乃,絕不可以同下人吃一樣的東西。你明白嗎?大少女乃女乃。」阿采的話像是警告她似的。
「大少女乃女乃挺不好當的。」雪梅咕噥一聲,夾起一塊魚肉塞進嘴里。
「大少女乃女乃,听阿采一句話。明天一大早開始你會忙到晚上,不會有機會吃東西,趁這一餐,你要把肚子填得飽飽的,明天才不會累倒。」
「謝謝你,阿采。」阿采愣在原地,「大少女乃女乃,你不會怪阿采多嘴吧?」
「不會,我還要謝謝你提醒我。阿采,你人不像外表看起來冷冷的,相反的,你心地真好。」雪梅甜甜一笑。「對了!你也要吃得飽飽的喔!」
阿采有些動容。「大少女乃女乃,你快吃吧!我去打一盆水來給你洗洗臉。」
「不用——」雪梅話未說完,阿采已疾步走出去。
一會兒,阿采打了一盆熱水回來,雪梅也已吃得飽飽的。阿采擰了一條熱毛巾遞給雪梅時,看到她胸前的玉佩。
她挑高眉——「大少女乃女乃,你胸前的玉佩是誰送的?」
「這個?」雪梅笑瞇瞇地,「是天威哥送我的。」
「大少女乃女乃,你不要怪阿采多事,但這條玉佩你還是收起來吧!否則讓老太君知道了,她會很生氣的。」阿采很不高興。
「可是,這是天威哥……」
「大少女乃女乃,傅家莊不比一般人家,家法多得嚇人。」阿采打斷雪梅的話,兀自說下去,「那個陸天威並不是你的親生哥哥,要是讓老太君知道一個男人送你東西,你以後的日子會很不好過。」傅家莊真如阿采形容的那般不近人情嗎?瞧阿采一個丫鬟都深知此事的嚴重性,讓雪梅也不敢掉以輕心。
「好吧!」雪梅依言拿下玉佩,放入腰中的小荷包里,阿采這才松了一口氣。
入夜,雪梅輾轉不能成眠,阿采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她拿起被子蓋在阿采身上,阿采動也不動,可見是累得睡熟了。
雪梅端坐著,身上多披了一件單衣,遙望著天邊的新月,心底的思緒百轉千回。她想起了晴姨、材伯、天威哥,不由得紅了眼眶。
重新拿起玉佩,她下定決心再戴上去,只不過,這回她把玉佩放進內襟,不讓任何人瞧見。
這是她唯一可以思念他們的信物,所以,她不會拿下來的。
暗家莊一切早已準備就緒,這時,離拜堂還有兩個時辰。
暗老太君年紀雖已邁入六十大關,但她的衣著之考究,雖不華麗,但尊貴的讓人不自覺矮了七分。
此刻她正拄著拐杖往松院走去。拐杖上刻著栩栩如生、令人目不暇給的鳳凰。
苞在傅老太君身後的是傅夫人以及三名貼身的侍女,她們走進松院內側的廂房內。如今,這間廂房已改成新房,四處張貼著雙喜字,以及新的鴛鴦枕和大紅色繡著牡丹花的紅色被褥。而床上的褥墊是白色的,當然,這是新娘子初夜的清白與否的重要證物。
新郎傅子榮正躺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瘦骨如柴的他仿佛風一次便會散了似的,眼珠內布滿血絲,眼球四周圍凹陷的仿佛眼珠子會彈出來一般,臉色蒼白似鬼,而緊閉的雙唇像是月兌了水似的干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