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統計過,十個女生中,有九個會對袁禔焉微笑、傻笑、媚笑、痴笑,有幾個會跟他說話打招呼。不過她比他更行!十個人中有十個人會一直盯著她看,男生跟女生的看法並不一樣。據她解讀,男生多半是愛慕驚艷的眼神,女生則是驚訝、嫉妒、鄙夷……。
女生就是小心眼!展顏在心里咕噥著。
「喂!你自己跟好別亂跑,我可沒那閑工夫陪你玩躲貓貓。」他突然轉過頭來惡聲惡氣地嚷叫。
「知道啦!」展顏不悅地嚷著。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他對每個女生都和顏悅色、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對她就有如債權人。她可是救了他一命的大恩公哪!
「袁學長!」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自前方不遠處響起,兩人同時循聲望去。
展顏馬上尖叫出聲︰「花萐!」雖然花萐警告過她上百次,不準直呼她的名諱,但在這非常時刻,誰會記得計較?
「筱馥!」袁禔焉臉上的驚訝是展顏的二分之一。
「啊?」展顏怪聲怪氣地叫了一聲。眼前這位長發飄飄、氣質優雅又靦靦的女生,明明跟她所認識的花萐女神長成同一個模樣兒呀,但仔細一看又有不一樣的地方,因為花萐的發色是柔柔亮亮的金黃色,眼前這個女生的發色是黑色的,但是她卻有花萐獨有的靈逸縹緲的氣質和百花香味。
「你病好了?」袁禔焉的關心之情溢于形色,語氣也柔得似水。
「嗯。」她輕輕地點了下頭。她發燒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今天才來上課。
展顏來回地觀察著兩人,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那個長得和花萐一模一樣的漂亮女生就是袁禔焉所喜歡的那一類型女生——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輕輕柔柔的語調,安安靜靜的氣質,縴縴細細的身材……等等!展顏仔細地盯著她的情敵,發現情敵瘦弱歸瘦弱,可是胸前很有肉。
展顏茅塞頓開,噢!原來袁禔焉喜歡哺乳類動物!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雖然她展顏胸無半點「肉」,但她也許可以藉助水球、魔術之類的,先探听敵情比較重要。
「你叫什麼名字?」她口不對心的虛偽地笑,但過度諂媚通常只會招致反效果。
「由筱馥。」由筱馥的聲音細細小小的。展顏那副德行一看就像是黃鼠狼,但她又不好意思不回答。
「有小骯?」展顏莫名其妙,伸手往自己平坦的小骯上一放。「沒有呀!還是你有……」
一旁也被展顏搞得莫名其妙的袁禔焉還來不及阻止,展顏那只魔掌已經探向由筱馥的小骯……
三個人三種表情。展顏的表情深表同情,她的魔掌往上移,停在由筱馥少說也是三十四C的胸上。「你該不會笨得以為這是小骯吧!?」
「牙刷顏!」隨著一聲暴吼,她的魔掌已被一只如來神掌抓住,並離開驚慌失措的由筱馥身上。
肇事者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反而以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說︰「對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一個不知道自己名字,只知道自己有小骯者,我代天下蒼生向你致意。」
「牙刷顏!你閉嘴!」袁禔焉氣得咬牙切齒。早知如此他寧願把她留在家里破壞他的名譽,也不要把她帶到學校來丟人現眼!
展顏不理會他,逕自沖著被她嚇傻的由筱馥媚笑。「你好,我叫展顏,很高興見到你,認識我真是你的榮幸!」真是不改其本色!
「我、叫、你、閉、嘴!」袁禔焉的臉部肌肉已經開始抽筋。
由筱馥笑得很牽強,「學長,她是你的……」
不等由筱馥問完,袁禔焉已經順口地接了下去,「我家的口蹄疫!」
「啊?」展顏張大了嘴巴不稀奇,由筱馥也跟著這樣做才稀奇。
「她……」由筱馥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什麼是口蹄疫?」為什麼她有一種被耍的感覺?
「筱馥!」蘇黎世走了過來,手還佔有性地搭上由筱馥的肩,這才裝作故意乍見袁禔焉的訝異狀。「耶,學長……啊,不對!同學,你也在這里呀!真——巧!」
袁禔焉偏過頭,吭也不吭一聲。展顏直覺有異,猿人類和蘇黎世之間一定有什麼過節,她決定自己找答案。
「喲,好標致的美人兒!」蘇黎世伸出手,「在下蘇黎世,二十二歲,大四,筱馥的男友。」
喔!原來是那個「有小骯」的男友,難怪看袁禔焉不順眼。
「我叫展顏,初來貴寶地,還望閣下多多照顧!」她伸出手與蘇黎世交握的剎那,她得知了她想要的答案。
袁禔焉六年前進入這所位于中部,全國頗富盛名的私立尚揚大學。前三年都很順利,但升上四年級後就出了問題;二十二歲那年他以為自己能順利畢業,奈何學校給了一個令人扼腕的理由,叫他得重讀四年級。
至今他想起那個被留級的理由,都會忍不住想哭,「多曠了一節課!」,為了這種理由被留級,而且任何的關說賄賂都沒用。
二十三歲那年的夏天,他送走了小自己一屆的學弟學妹,自己仍得再讀一次四年級,而小他兩屆的學弟蘇黎世就變成了他的同學。沒想到這所學校樣樣都怪,讓他連讀了三年的四年級。
連讀三年的四年級!台灣的學子有哪位曾這麼可恥過!?
今年大三的由筱馥曾暗戀了袁禔焉兩年,一年前才讓蘇黎世給追到手,自然蘇黎世視袁禔焉為頭號情敵。
展顏放開手,向蘇黎世點頭,「謝謝!」
蘇黎世一頭霧水,「謝什麼?」他也不過是跟她握了個手而已呀!
展顏的腦袋飛快地轉著,「謝謝你照顧猿人……袁禔焉,因為一個人要把四年級讀三次實非易事。」拗得真硬!
展顏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安靜了。
她還是一樣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麼錯,只知道袁禔焉的臉色很陰沉、很可怕,由筱馥則是一臉的驚惶與無措,只有蘇黎世悶悶地笑了出來,漸漸轉為狂笑。
袁禔焉冷冷狠狠地瞪了展顏一眼,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展顏體內迅速蔓延,果然,袁禔焉用力甩開她的手,轉頭就走。
展顏心里暗叫慘,跑著追了上去。
蘇黎世依然不怕死地笑著,「袁同學,你要翹課?小心你今年又畢不了業……」
真討厭!展顏一邊追袁禔焉一邊咒罵著身後的蘇黎世,口中喃喃一念,距離他們二十幾公尺的球場突然飛過來一顆棒球,不偏不倚地塞進蘇黎世的嘴巴,堵住了他令人討厭的話……和那兩顆蛀牙。
***
展顏知道自己把袁禔焉惹火了,從他那張死人臉上她知道。
袁禔焉很沒人性的迅速鑽上車就跑,要不是她手腳敏捷,怕是早讓他給甩在路邊了!台中市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可憐她初到此地,路況不熟,想要變成失蹤兒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真小氣!也不過開了他一個不會少塊肉的玩笑,男生就是愛鬧別扭。
袁禔焉把車飆回文武街的住所,氣派高雅的袁宅矗立于眼前。袁禔焉出了車門靠在藍色小跑車的門邊,雙臂交疊于胸前,觸及衣領的長發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發亮,這樣的臉卻有著陰寒的表情。
展顏當然知道他這副模樣叫「生氣」,但她若是會因此而收斂,她「展顏」兩個字就倒過來寫!她敏捷地躍上引擎蓋,手心覆在上面,兩只腳ㄚ子在下面晃呀晃的。
「你為何知道我的所有事?」他很酷地問。「你跟蘇黎世串通好來耍我?」
她輕晃螓首,「我為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