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羅奇,就在門口看到這一幕,他抱起嚇哭的芃芃,生氣地指責馮羽桑︰「你這是在做什麼?芃芃不是你的出氣筒,你這個母親實在太差勁了。」羅奇一邊安慰著芃芃,一邊向車子走去。「如果你不喜歡芃芃,我願意帶她回英國,獨自扶養她。」
她來不及阻止,羅奇已經把車開了出去。在車子開出大門時,羅奇與一輛灰色的車子錯車而過,但他並未加以注意。
馮羽桑終于哭了出來。羅奇啊羅奇,她恨哪!
巴言驚訝地跳下車,扶起馮羽桑。「羽桑,載芃芃的那個男人是誰啊?你怎麼哭成這樣?啊!我知道,芃芃一定是被綁架了!別怕,告訴他要錢沒有,要命倒有一條。」
馮羽桑非但沒有止住眼淚,反而哭得更慘。「他是芃芃的爸爸,他來報復我……他要帶走芃芃……芃芃!」她抱著巴言的肩膀,把頭埋在他肩窩里哭泣。
巴言一邊拍著她的肩安慰她,一邊咀嚼著她的話。他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他只知道馮羽桑未婚生子,至于原因,巴箴和馮羽桑嘴巴都很「小」,一個字也不肯透露。
「噢,乖乖哦,別哭,我親你一個你別哭哦!」巴言果然在馮羽桑臉上親了個響吻。
馮羽桑破涕為笑地捶著他。巴言是巴箴的寶貝弟弟,小她一歲,巴箴的父母雙亡後,巴箴被送進孤兒院,而巴言則比較幸運地被一對不能生育的有錢夫婦收養。而後,又因羽桑的關系馮靖邦收養了巴箴,並讓她和馮羽桑一起去澳洲。
其實,巴箴的父親是很有學問的,以「箴」「言」二字為其子女命名,只是,恰巧又姓「巴」,所以成了巴箴——八珍,為此,巴箴不知道跟多少人打過架。
不過,巴言這名字也好不到哪兒去。瞧瞧,巴言倒過來怎麼念?沒錯!——鹽巴……巴老爸也實在太會取名字了呀!對!想不想知道巴老爸叫啥名字呀?听說好像是叫作巴……,好像扯遠了。
總之,二十二歲的巴言長得是高大帥氣英挺,當然啦,也很健……康。姊弟兩人之間一直有聯系,感情也挺好,巴言對馮羽桑這個「姊姊」也很關照,更懂得阿諛奉承拍馬屁,年節生日也懂得賄賂送禮,是個很好的弟弟呢!
「我那個八珍姐姐呢?」巴言摟著馮羽桑的肩,一邊講話一邊向里面走去。一直到他們兩個走進屋里,都沒發現去而復返的羅奇在門外已經停了好久,當然,對于巴言和馮羽桑的舉動,也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他在駕車離去後,因自責與不放心而又復返,而就在他欲下車之際,卻又看到馮羽桑跟一個男子抱在一起。此刻,他對馮羽桑先前曾有的愧疚與自責一並解除。馮羽桑竟然可以楚楚可憐地被他摔在地上,又歇斯底里地對芃芃發脾氣;卻又在下一秒,親密地跟另一個男子摟摟抱抱,情緒變化之快,讓他不得不對馮羽桑另眼相看。
他突然發覺到,或許這一出戲,全是馮羽桑一個人自導自演的,而他,只是劇中的一個角色罷了。思及此,他握緊的拳頭,重重地往方向盤上捶去。駕駛座旁的芃芃睡得很熟,他看著芃芃覆蓋在眼上如扇般的長睫毛,高挺卻又不至于太高的鼻子,和粉紅色的小嘴巴;這一刻,他矛盾了。
他該愛她嗎?盡避她身上有一半是他的血統,但也有另一半是馮羽桑的血統啊!況且,只憑一雙藍眼,和巴箴不明白的承認,她真的是他的女兒嗎?
不,他不該相信別人的,四年前馮羽桑就教過他的不是嗎?對于芃芃的身世,他可能只有醫生可以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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芃芃並沒有跟著羅奇失蹤!當羅奇抱著芃芃出現時,馮羽桑懸在心頭上的一顆大石頭總算得以放下。她懊惱而內疚地望著芃芃,芃芃一雙美麗的大眼轉了轉,卻沒有向馮羽桑走去。馮羽桑轉過身,淚悄悄滑下。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地生下芃芃,又對她呵護地無微不至;但是羅奇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完全佔據了芃芃的人和心。她不該怪芃芃,盡避芃芃比一般的同齡小孩聰明,但她畢竟只是個小孩子啊!誰對她好,她就喜歡誰,小孩子一向都是如此單純的不是嗎?但她也不能怪羅奇呀,他是芃芃的父親,他應該對芃芃好的。最後,錯的人仍然是她。她不該在有了芃芃之後離開羅奇,並冒險地生下她;或者,在她生下芃芃後,她就該躲到一個羅奇絕對找不到她的地方才對。
她的衣擺動了動,顯然是有人在拉扯,這是芃芃的習慣動作,藉著拉人衣角來吸引人的注意,而不願像其他小孩,以說話或其他聲音來引起大人的注意,她的芃芃是特別的。
她回頭,蹲摟著芃芃,嘴里一直反覆地低喃著「對不起」。芃芃懂的,她明白馮羽桑還是很愛她的。
始終沉默的羅奇在一旁情緒復雜地看著馮羽桑的每一個動作、表情。曾經,她是他所愛的東方女孩,他還曾送她一個精致瓖鑽的十字架項鏈,是他們羅勃茲家祖傳的避邪之物;他也曾不小心地看到馮羽桑左額上的疤,但馮羽桑不願說明且極力隱藏,他吻著那道細長的疤,說要用他的吻來抹去那道疤。然而,就在巴箴的危言聳听下,他好不容易才找齊了十九種顏色的玫瑰,就在他興高采烈地把十九朵玫瑰拿到馮羽桑的住處時,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他待在那屋子里整整有三天之久,然後,他把那依舊盛開的十九朵玫瑰燒成灰燼。從此,他不再相信關于玫瑰的傳說,也不再相信愛情。
他承認當他再次遇見她時,心里的激動遠遠超過第一次見到她時,他不願承認那是因為他對她的愛已經太深的緣故,他自欺欺人地以為對她的愛已經隨著那十九朵玫瑰化成灰燼了。只是,她始終在他心里,始終擁有著他全部的愛,但,誰知道?連他也不知道啊!
他仍然在觀察著馮羽桑改變了多少?至少,他發現馮羽桑變成熟了,或許是因為芃芃,讓她不得不成熟。當醫生告訴他芃芃的基因、血型完全與他相同時,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與馮羽桑的完全結合,創造了獨一無二的芃芃,這一刻,他覺得他們三個人是一體的。
他驚訝地發現到,他雖然理直氣壯地告訴馮羽桑,為了芃芃的健全人格發展,他們必須結婚。但是,除了芃芃的因素之外,他竟有些憧憬與期待他與馮羽桑的婚禮。
或者,他們之間存在著未解開的誤會,馮羽桑才會不告而別。不管如何,他必須平心靜氣地與馮羽桑溝通,就算是為了芃芃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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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的一角,擺了張白色的桌子,及兩張白色的半圓椅,襯托著綠色草皮,白與綠的搭配,簡單而清幽。在澳洲,馮羽桑的住處,曾有過這樣的裝設。回到台灣後,她仍然喜歡那種感覺,便又布置了和澳洲一模一樣的裝設。
馮羽桑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兩手的手臂靠在椅背上,眼光飄向遠處,沒有定點。
羅奇循著她的眼神望去,又收回視線,等著她把眼光落在他的眼上,但她似乎不肯。他一邊看她,一邊思索著該作怎樣的開場白。最後,他以拍打桌子來吸引她的注意力。這一招馬上見效,他捕捉住馮羽桑不解的眼神,卻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