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淑塵說的倒瀟灑,誰敢保證她對郭大宇早已緣盡情了?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一遇上芝麻綠豆大的事就急著向人家求救去?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有事沒事專門喜歡戲弄人家?
她嘴里總是把郭大宇說得一文不值,見了面就把人家罵到狗血淋頭,旁人越勸,她反而越樂此不疲,誰又能肯定這不是心口不一的表現?
也罷,既然她立志嫁入豪門作貴婦,現實與理想不能兩全之下,或舍棄現實,追求理想,或放棄理想,屈就現實,一切完全操在她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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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午,姐妹們伺候著章淑塵盛裝打扮完畢,她宛如童話里的灰姑娘,搖身一變,變成風華絕代的貴小姐,等候趕赴一場美麗的晚宴。
「酒會結束早點回來,我們大門先不上暗鎖,你記得帶鑰匙。」
「大姐的意思是,十二點鐘以前要回到家,否則,現出原形來,別怪我們沒提醒你。」
「香香最愛胡扯。我又不是白娘子,怎麼會現出原形呢?」
「二姐,我知道了!金經理送你回來的時候,記得故意把高跟鞋掉一只在他車上,這樣一來,你……哈,不行,不行!你就成了一腳長、一腳短的‘跛腳大仙’……」
章淨塵淘氣地墊起一只腳尖,一拐一拐的,裝出長短腳走路的樣子,逗得大伙兒笑到肚子發疼。
送走了章淑塵,她們姐妹剛好在樓下信箱拿到一份促銷產品的DM,回去細細拜讀之後,不覺給他怦然心動。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于是,三人立刻整裝出發。
焙物中心大賣場內,各種民生用品應有盡有、琳瑯滿目,直教人目不暇給。
「大姐,這邊衛生紙這麼多,什麼廠牌都有,到底要選哪一種的?」
「衛生紙這種消耗品用完就丟,當然是挑最便宜的買。」章芳塵理所當然回答道。
「就買這個牌子的吧!你們看,這種的每包約為二十三塊,里面有三百二十張,平均一張是零點零七元;而那種的每包只要十八塊多,可是里面才兩百張,一張平均要零點零九元……」
難怪章淨塵要自封為「精算師」!自始至終,只見她手里托著計算機,不厭其煩地算出每項單價,然後貨比各家,再挑其中最經濟實惠的放入購物車內。
「拜托!這麼愛計較,連那零點零幾塊你也要算出來,累不累啊?」章香塵不耐煩道。
「笨蛋!這樣一包平均可以省五到六塊,我們買一大袋是六包裝的,就可以省下三十幾塊,三十幾塊可以用來買一小桶冰淇淋了。」
「冰淇淋,好耶!大姐,我知道在哪里,我去拿。」
「小淨,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剛我勸了半天,她才答應不買的,這會兒你又瞎起哄個什麼勁兒。」
「大姐,我沒有!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章淨塵何其無辜,她只是想把精打細算的好處告訴妹妹,誰料那小妮子居然當真起來,害她背上教唆亂花錢的罪名,方才立下的「汗馬功勞」瞬間化為烏有……
結帳後,她們人手兩、三袋,提著大包小包來到路口處,等候綠燈,準備穿越馬路。
「時間不早了,我幫你們提到站牌,你們自己搭公車回家,東西多,上下車要特別小心。小淨,你要看著香香,台北的路她不熟,不可以讓她落了單。我得趕去補習班,免得遲到又引來班主任一陣‘碎碎念’……」章芳塵叮囑道。
「大姐,計程車……」
「計程車太貴,我們還是去坐公車。」
章香塵其實是看見一輛計程車在她們身邊停下來,她大姐卻誤會她只知道享受,居然提議要攔計程車,教她無端挨上一記白眼。
「阿芳,上車吧。拿這麼多東西,我送你們一程。」
「明磊,是你!也好,那就請幫我把她們送回家。」
章芳塵急著把兩位妹妹和一大堆東西托付給蔡明磊,自己好安心地趕著去上班。
「一起上車吧。這時候公車人多,坐我的車舒服些。」
于是,姐妹三人同上了蔡明磊的車。他先載大的到補習班,再把東西送回家,最後帶著兩個小的吃飯、看電影去。
真不知這蔡明磊到底有何居心,是「泡美眉」專挑「幼齒」的下手呢?還是發揮「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美德?抑或是……只有他自個兒心知肚明了。
第四章
晚上,章芳塵走在家樓下的巷子里,突然後方一輛車子駛來,投射來兩道強光照亮巷內陰暗的角落,她本能地回頭一望。
「淑淑,怎麼會是你?」
「大姐,快過來幫忙!我腳扭到了……」
原來章淑塵不習慣穿高跟鞋,跳舞跳著就扭到腳踝,這會兒成為名副其實的「跛腳大仙」,誠如下午章淨塵所示範,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
「淑塵就交給你們照顧,明天早上我再來帶她去看醫生。」
金玉堂扶章淑塵上樓後,坐了一會兒就先行告辭。
「大姐,二姐,你們看,明磊哥哥送我們一人一支‘正港’的史奴比手表,很‘ㄅ??ㄤ’吧?」
「明磊哥哥真是個超級大好人,還請我們去吃牛排、看電影……」
兩個小的整個晚上都跟蔡明磊玩在一塊兒,不過比兩位姐姐早一步到家而已。她們早憋了一肚子話,恨不得把今晚的所見所聞一古腦兒地說出來和大家分享,先前礙于有外人在,金玉堂一走,她們便肆無忌憚地打開話匣子來。
「小淨,都是你這張烏鴉嘴!什麼事不好拿來開玩笑,偏偏說我是‘跛腳大仙’,這下子一語成讖,還不曉得要來慰問我,只顧著和香香在那邊嘻嘻哈哈的。」章淑塵因腳痛而心生埋怨道。
「干我什麼事!是你自己舞藝不精,跳到扭傷了腳,連這也要怪到我頭上,未免太會‘牽拖’了吧!」
「哎喲……痛死我了!不跟你斗嘴,快,快去幫我打電話給大頭魚,叫他把上回他手跌斷用剩的那瓶藥酒拿過來。」
「不會吧?二姐,現在快一點了,你還叫我打電話過去!既然會痛,剛剛在金經理面前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愛假仙!哼,疼死你活該!」章淨塵才不吃這一套。
「別提玉堂!今天晚上我真是丟臉丟到了家,本來以為一切都如想象中的美好——見過他父母,陪他招待到場斌賓,吃點佳肴,然後到舞池里跳舞……誰知跳到一支快舞就扭傷了腳,然後,被他攙到舞池外休息……」
話說金玉堂禮貌地請章淑塵先把傷腳的高跟鞋月兌下,她猶豫再三,沒想到,金玉堂很紳士風度地替她取下鞋,打算檢查看看傷勢如何,順便可以幫她捏一捏,作些簡單的推拿。
然而,鞋這麼一月兌,隨著腳丫子甩出來的,竟是一塊超薄、有翅膀的衛生棉!
因為她們姐妹通常都是在路邊攤買鞋,往往看中意的不一定有合適的尺寸,有時候大一號、小一號的,她們也不那麼講究,先買下來,回去再動腦筋想點「撇步」。
本來依她們的習慣,鞋太大穿不住都是裁幾塊厚紙板塞進去充當鞋墊就解決了,可是,章淑塵下午急著出門,臨時又找不到紙板,靈機一動,便隨手各放了一塊衛生棉到鞋里……
「都怪那個吝嗇的地攤老板,我那時候有跟他要鞋墊,他不但沒給,還凶了我一頓說︰‘小姐,你以為生意那麼好做?一雙皮鞋才賣二九九,你還好意思跟我要鞋墊。算了,算了,你去百貨公司買好了。’我看這雙鞋二九九真的很值,所以只好忍氣吞聲買了下來……」章淑塵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