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要買蛋糕?」柏瑋仁有點意外。
「對,兩百塊可以買多大的?」她身上只帶了這些錢。
「四寸的,不過不知道還有沒有。」他走到冷藏櫃前看了一下,「嗯……四寸的沒有了,不過還有一個方形的水果聖代,妳要嗎?」
「上面有鮮女乃油嗎?」
「當然有,還有奇異果、水蜜桃和櫻桃。」柏瑋仁把水果聖代從冷藏櫃里拿出來,擺到櫃上。
範聰美低頭聞聞那蛋糕散發出來的香涼味道。
「很香吧,今天中午剛出爐的,而且……是我做的。」雖然只有簡單的花樣,不過他還是很得意的。
他做的?「那……你今天心情好嗎?」她突然蹦出一句。
「我喔,好得不得了!」她居然關心起他了?他笑著回答。
看著他白森森的牙齒,不用想也知道他心情應該不錯。「那我要這個水果聖代。」
「聰明!選我做的就沒錯,我阿公老花眼越來越嚴重,擠的女乃油花都快比不上我了,我還懷疑他是不是有色盲,常常把紅色和綠色的水果搞錯,還有,他……」
一邊把聖代裝盒,一邊開玩笑地說著老人的糗事。柏瑋仁一直到把範聰美送出門,都沒察覺到她的心情變化。
而提著水果聖代走出面包店,原本還抑郁著的範聰美,竟出乎意料地笑了。不到兩百塊,買了他的好心情,希望吃了他做的蛋糕,心情會更好!
☆☆☆
五個月後
範聰美選擇就讀H高中。
雖然H中給人的印象比不上那些名列全國前幾志願的學校,升大學的「戰績」也相形見絀,但是真正進入H中的人,卻能輕易感受到它活潑的氣息。
罷上完體育課,範聰美和同班的女同學走進福利社。
「聰美,妳為什麼想讀這間學校呀?妳不是某國中資優班的學生嗎?」
「H中沒什麼不好。」這個問題,從她進入這個學校一個月以來,已經有很多人問過了,不過她都只有一個答案。
「可是妳的分數起碼可以填到某中或某女耶!像我就是想填某女填不中才來H中的。」
「妳認為這里不好嗎?」聰美從冰箱里拿出喜歡喝的果菜汁,然後到收銀排隊。
「我是覺得沒什麼不好,可是我那一票親戚就不是這樣了。每次來我家,他們都很喜歡在我爸媽面前拿我跟別人比,說什麼誰家的兒子現在讀哪里,以後一定考得上哪里,哪一家的女兒怎麼樣,以後一定很有成就。我每次听到這個,都很想一拳揍到那個親戚臉上。」
「那妳揍了嗎?」
「開玩笑,我怎麼敢!」
「不揍他,他怎麼會了解考生心中的痛,最好加踹一腳,算我的。」
「嗯……說的也是,哈哈哈!」
埃利社人很多,為了節省時間,範聰美想先把錢準備好,不過因為她似乎比剛開學時胖一點,所以沉在口袋底的零錢變得有點難拿。
「沒帶錢嗎?」女同學問。
「有,不過這件褲子的口袋有點深。」把果汁先遞給同學,她騰出兩只手來找零錢。
「會嗎?我的就很好拿。」
瘦的人永遠不了解胖的人的悲哀和麻煩,雖然眼前是無心話一句,卻讓想瘦卻瘦不下來,反而愈來愈胖的範聰美听得不舒服。
不過,幸好她已經習慣了。
「找到了。」雖然有點慢,不過錢還是拿出來了。
手里握著一個十塊和五個一塊,她轉過頭想跟同學拿回自己的飲料,但是不知道對方在發什麼呆,竟然手一抬剛好打中她拿著錢的手。
鏗!鏗!幸虧她手掌捏得快,只掉了兩枚硬幣。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同學夸張地大叫。
「沒關系,那妳先付錢好了,也順便幫我付,我等一下再給妳。」看著地面,在一堆人腳之中,她先找到了一塊錢。
「喔!好……」不知道在緊張什麼,拿過範聰美的果汁,女同學急忙轉過身面對收銀。
而彎腰找錢的範聰美,又在人腳之中看了好一會,最後才在一只穿著NIKE球鞋的腳旁看到她的一塊錢。
她本來想蹲下撿起來,但是球鞋的主人快她一步。
「妳的!」原來NIKE球鞋的主人正是柏瑋仁,他幫範聰美撿起了一塊錢。
現在站在她面前,他已經足足高過她十五公分有余。
而抬頭看著柏瑋仁,範聰美的心卻莫名地縮了縮,那緊縮牽動了神經,傳達到她的嘴邊,讓她唇角也跟著抽搐了兩下。
「呃……謝謝。」她接過硬幣的手,還不受控制地微顫。
「妳……」
「喂!快點!等一下還要去斗牛咧!」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柏瑋仁的同學猴臂一攬,就把人往里面帶,而且還嘰咕嘰咕地對著柏瑋仁講了悄悄話,「你干嘛跟母豬隊的講話?不怕被你的愛慕者看到喔?」
母豬隊?她什麼時候變成母豬隊了?
那位男同學的悄悄話,音量大到周圍的人都听得到,當然也包括了範聰美。
以前,她雖然也被人以異樣的眼光看過,不過因為成績優異,而且長相還算清秀,所以從來沒被取餅什麼外號。
或許是到了H中之後少了「資優班」的光環,所以她已經變得「平民化」,不再具有優勢。不過這些她都可以視而不見,眼前唯一讓她不喜歡的卻是這個綽號。
「聰美,我已經付完錢了,可以走了。」
杵在原地,範聰美的視線卻一直不離那兩個勾肩搭背的男生;也因為她的目不轉楮,所以那偶爾回過頭來的猴臂同學,不禁覺得怪異。
是以,他忍不住又對柏瑋仁竊竊私語,還竊笑連連,直到範聰美朝著他們走過來。
「做……做什麼?」人到了他面前,猴臂同學本能地往後退了點。
敝了,他堂堂一個一百七十七公分的男生,居然會覺得這個女生有點恐怖。
可能是因為範聰美看著他的眼神很嚴肅,也可能是因為他自覺做了虧心事,但是按理來說,似乎都不該緊張的。
而站在兩個近一百八的男生面前,範聰美的個頭顯得矮了點,不過她卻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現在她只想對這個人講句話,「有沒有人教過你,背後說別人閑話很沒禮貌?」
「啊?」
「肯定沒有。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每一種物種都有他存在的價值,包括豬,包括我,也包括你。」範聰美下巴抬起,兩眼直視那名男同學。
「什……什麼意思?」
「意思是,豬肉是拿來吃的,我不是拿來笑的,而你……」
「我?」音調提高八度,「嘿,我當然是……」本來想接話,但畢竟不是人人反應快,那男同學不小心話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用’,是人之常情。」範聰美話接得快,拐了彎就罵。
「喂!妳……妳的意思是說我沒用?」
「這是你自己說的。」
「妳?可惡!妳以為妳很行是不是?妳這個死肥……」
「哈哈!」听到這里,一旁的柏瑋仁再也忍不住笑出聲,只是他這笑聲似乎出現得不是時候。
範聰美轉而瞪住他,「既然用途不同,豬沒礙到你們,我也沒礙到你們,你們干嘛拿我跟豬說閑話!」
他們?「喂,聰……」
柏瑋仁來不及叫住範聰美,她人已經走了出去,留下他和那個被範聰美的說詞堵得無言以對的同學,像兩根柱子似地杵在原地。
而範聰美和她同學則走出福利社,趁著下一堂的自習課一起上圖書館。
「聰美,妳剛剛要嚇死我喔,看起來好像要跟他們打架一樣。」
「我是很想。」平常揶揄她,她也就不計較了,但是剛剛他居然幫著他同學笑她,實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