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發現那黑衣人此時竟也只是呆呆地凝視著完顏熾消失的方向,並未趁機逃逸,顯然完顏熾的出現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們逃了,你還逃得了麼?」他手一揮,已有無數將士逼近。那人也不答話,劍尖一挑,斜斜地指向趙祺,趙祺慌忙抓住身邊的衛士擋住。那人似乎早料到了這一招,身形一晃,已然來到趙祺身邊,左手向他探去。趙祺本已打算落入他手,不料對方的手一觸及自己,竟然綿軟無力,他不由大喜,立刻蓄力在掌,一掌就將那人擊去。那人肩膀中掌,踉蹌後退,左手卻捂住了小骯。趙祺手一揮,已有士兵紛紛圍上前去,將他架住。
「看你還怎麼逃!」趙祺神色張皇,尚未恢復,撥開眾人,右手探到那人面前,想將他的面巾揭下。冷不防離自己最近的衛士一下架住了自己的手臂。他手臂吃痛,待要掙扎,那名衛士改掌為指,點中了趙祺的穴道,登時令他動彈不得。他大駭,望向那名士兵,赫然便是剛剛消失的完顏熾,也不知何時完顏熾已經混入大軍之中,距離他這麼近了!
「你,你!」他如見鬼魅。
「我怎樣?趙兄不是一直盼望著見我一面麼?」完顏熾笑嘻嘻的,手中卻暗使力氣,趙祺痛得冷汗直冒。
「完顏兄,有話好說!」
「好啊!那要麻煩趙兄送我一程!」完顏熾回過頭來,拉住黑衣人的手。黑衣人掙扎了一下,完顏熾不為所動,左手微微屈指,也點了黑衣人的穴道,就勢將黑衣人攔腰抱起。
「好說!好說!」趙祺也看出完顏熾與那黑衣人顯然不怎麼和睦,但他既然受制于完顏熾,口中哪敢有半點疑惑,慌忙答應了完顏熾,但覺身體一空,已隨完顏熾凌空而起,躍下城樓。城樓下雖有宋兵無數,但此時避讓猶恐不及。完顏熾幾個起落,宋兵已經被遠遠甩在身後,他右臂一用力,將趙祺往身後擲去,口中大笑道︰「多謝趙兄!後會有期!」
他的笑聲余音未落,那黑衣人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救了你弟弟,你又救了我,咱們兩不相欠!你還不快點解了我的穴道。」
顏熾的笑聲頓時戛然而止︰「你——」他解下了黑衣人的面巾,蕭梟略顯蒼白的臉現了出來,「你瘦了!」
蕭梟忽然就惱怒起來︰「我瘦不瘦關你屁事!你趕緊把我的穴道解了!不然——」
顏熾微微搖頭︰「不然怎樣?你還是這麼好勝!」
「哼!」蕭梟別過頭,「不要你管!」
「你又為何要管我的事?」顏熾的聲音越來越溫柔。
「我才沒空!」顏熾的目光刺得蕭梟的臉不由自主得紅了起來,「我是救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顏熾微帶諷刺。
蕭梟的臉色更紅了︰「把我的穴道解開。別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她有些語塞,就可以怎樣呢?顏熾並沒有怎樣她,只是不肯解開她的穴道而已!顏熾沒有吭聲,她不由偷望了他一眼,發現顏熾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慌忙避開已是不及,一張俏臉頓時就成了煮熟的蝦子。一時之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蕭梟才發現,顏熾一直在趕路。
「喂,你帶我去哪?我和你不相干的。」
顏熾好像沒有听到,顧自己說道︰「你的腰好像粗了許多。」
「不要你管!」蕭梟嘴硬,心下卻不自禁地有些彷徨。
顏熾嘆氣︰「我是孩子的爸爸,怎能不管?」
「誰說的?」蕭梟的臉已經不能再紅。
「我也懂點醫術的。你也真大膽,有了孩子還敢出來救人!」世事真是難料,他以為這輩子都可能與蕭梟無緣再見。想不到此刻蕭梟就在他的懷里,而且還懷上了他的孩子!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他更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不,不是控制,而是他已經失去了那種大喜大悲的沖動。盡避他比自己想象當中更思念蕭梟,但是見到蕭梟,他感受到的是一種平和的喜悅,那種喜悅將存在于他心中的一切陰戾全部一掃而空!盡避他有無數個疑問想要蕭梟為他解答︰這幾天她到底去了哪里?她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殺他?但是,他是那樣的愛蕭梟!他在乎的永遠只是蕭梟這樣一個人。只要蕭梟在他身邊,這就夠了!不管蕭梟曾經做過什麼?將來會做什麼?不管蕭梟是什麼身份?此生此世,他都愛著這個人!現在,他還要學會再愛一個人,那是他未出世的孩子!或許這就是生活——生命的交替更迭!他的眼眶微微濕潤,懷中的一切是那麼實在,實在到他要懷疑自己在做夢的可能性都沒有!
「你教訓我?」蕭梟自然地翹起小嘴開始撒嬌。
「如果你不是正懷著孕,我還要打你的!」
「你敢!」蕭梟真的急了,掙扎著就要反抗,這才發現身上的穴道早就解開了。她想要跳下來,被顏熾按住了。
「你干嗎?」
「讓我多抱你一會!」顏熾已經停了下來,蕭梟發現他們到了一處僻靜的住所。庭院雖是不大,卻顯得整潔而精致。院內「歲寒三友」佇立其間,為小院憑添幾許清雅。此時正值初春時節,幾株梅樹仍開得很旺!淡月漸漸浮上雲端,淺淺的光暈將梅花著上一抹女敕黃。風中猶帶涼意,卻送來幾縷清香,自鼻翼悄然掠過。顏熾選了一塊光滑的大青石坐下,將蕭梟摟在懷里,下巴擱在了蕭梟的頭上︰「我好想你!」
蕭梟本想堅持,但這句話瓦解了她的抵抗力。孩子的爸爸正抱著她和她的孩子!這種溫馨連肚子里的孩子都感覺到了,此刻他格外安靜,似乎不忍破壞父母好不容易的相聚!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蕭梟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連她自己也很驚訝。
「我真傻!其實我醒過來後,就應該來找你的!」
「醒過來?」蕭梟奇怪地反問。
「對,我昏迷了三個月!」顏熾溫柔地敘說著,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往事,「現在我慶幸自己還活著,否則,我怎麼知道自己居然做了爸爸!」
「誰干的?」蕭梟抖著聲音,是母親麼?還是蕭之蓮?她直覺地否認了蕭之蓮,那麼,是母親了!她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母親非得把最後一點溫情都破壞殆盡麼?
顏熾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和欣慰,一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此時經蕭梟確認,只覺得心境越發開闊。他忍不住發聲長嘯,忽然念及蕭梟月復內的孩子,嘯聲漸轉輕弱。
「你曾經懷疑是我?所以不來找我?」蕭梟手足冰涼,雖然顏熾的懷抱很暖和。
顏熾溫柔地親了蕭梟的額頭。
「你不用這樣顯示你的寬容與大度!」蕭梟負氣推開顏熾,「既然你曾經認定是我指使的,何必現在又來假惺惺?」
顏熾只是笑吟吟地看著蕭梟,一邊用手指輕輕梳理蕭梟有些凌亂的頭發。
「你——」蕭梟掙扎,但被顏熾鎖住,「你也不用在意我懷了孩子。哼!他又不是你的!」
「只要他是你的,就是我的!」見蕭梟又要還嘴,他索性吻住了蕭梟的嘴唇。蕭梟睜大了眼楮,不敢相信明明兩人還在爭吵,顏熾怎麼能這樣自作主張。但隨著顏熾這個吻的深入,她的臉色漸漸灼熱起來,睫毛不由得覆蓋住了黑亮的瞳人。
「我愛你!」顏熾把蕭梟擁緊在懷里,好像在護衛一件絕世之寶,「答應我別輕易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