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樣的話要芳美來傳呢?好像芳美是他們的家人似的。仲卿心里有股怪異的感覺升起。這兩人,走的這麼近?
還來不及想得太深,尤芳美便繼續說出了原委。
「達祥有跟我提起你最近受到騷擾的事情,剛好我的房子在整修,他希望我過去跟你作伴,」她又加上了但書,「他是因為很擔心你的安危才來跟我說這件事情的。」
喔,對了,中午達祥的確是提起過這件事情。
「嗯,是啊,我最近真是受夠了,還怕被人爬上窗戶偷窺我。」仲卿一邊抓著電話下床找件衣服穿著,老是躲在床上也不是辦法。加上她肚子餓了,是該煮晚餐的時候了。
「你吃過晚飯了嗎?」尤芳美好像是洞悉她的心思,問出這句話,讓仲卿嚇了一跳。
「還沒呢,正準備下床起來煮晚餐。」
「那這樣吧,我過去找你一起出來吃個晚飯吧。」
「嗯……好啊。」
約好了時間,掛上電話後,仲卿才想起來沒有跟尤芳美說自己是住在哪里,正想拿起電話撥給尤芳美時,天生的敏感讓她放下電話。沒有來過自己家里的尤芳美如果會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不是很奇怪嗎?就算是達祥以前的同事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們的小窩在哪里。更別說這間公寓是在達祥離開《機會雜志》後才跟她一起搬進來的。
尤芳美沒有理由會知道的。她們並不熟。
仲卿希望,尤芳美會發現自己忘記問地址,而再打一次電話來。
尤芳美是打電話來了,卻是在快六點時,當仲卿穿好衣服。化好了妝後,尤芳美在電話里說在巷子口等她。
仲卿把這件事情放在心里,並沒有多問,尤芳美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開著車在市區里奔馳。
兩個女人各懷心事。
「听說你的房子在整修嗎?」進了餐廳後,仲卿不想繼續變態騷擾她的話題,試圖引開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連吃飯的時候還要去想起這些惡心的煩惱。
「是啊,把原來買的房子整修好,總比又花、大筆錢去買新房子好,」尤芳美從包包里掏出了打火機跟煙,點起了火。「不介意我抽煙吧?」
「沒關系。」仲卿沒想過尤芳美會抽煙,倒是有點訝異。
在台北這個地方,像尤芳美這樣精明的女強人,除了俐落的裝扮、清爽的發型,大概還有個共通點就是抽煙吧。當然,只是大部分。
「整個屋子亂七八糟的,說實話是不太能住人呢。」尤芳美撥撥自己的短發,吐出一口濃煙,「剛好你又遇到這樣的事情,所以達祥才會有這樣的主意吧。」
「希望不會麻煩你太久就好,畢竟還是自己家里最舒服。」仲卿稍微有點受不了煙味了,但是眼看尤芳美快抽完了,就忍耐一下吧。
「是啊,金窩銀窩還是自己的狗窩好呢。」尤芳美笑了,並且快速的捻熄了還有一半的煙。她是發現了仲卿的客套,干脆自己主動點去解決。
有許多事情,主動解決比較不會那麼難堪。
「不過,可能是真的要打擾你一陣子吧,反正達祥不是要去澎湖取景一星期嗎?我的房子也差不多再一星期就可以完工了,剛好我就去當你家的門神吧。」
說完,尤芳美開始喝起了服務生送來的公司湯。
達祥要去澎湖取景的事情她都知道?仲卿簡直是傻住了。事實上她只知道達祥的確是要出外取景幾天,但是去哪里?幾天?她一概不曉得。
怎麼感覺上尤芳美像是達祥的私人行程秘書?甚至她跟達祥已經為她未來一星期的生活打點好了計劃?
情況實在是越來越怪異了。突然的,她心里開始抗拒尤芳芙這個女人的接近。拒絕的理由還不明確,但是她就是不想!
這時候仲卿的手機響起,是寧華。
「你吃飯了沒呀,女人?」寧華的聲音從話筒的一邊傳來,對此時的仲卿來說活像是救世主的天籟。
「呃……還沒有呢。」仲卿大膽地在尤芳美面前扯謊,反正她不會听見寧華問的是什麼話。
「是喔,那我去找你吃飯吧。可是打去你家沒人接啊,你在外面吧?」
「是呀,我正在外面呢。」
「那方便找你吃飯嗎?不會打擾你嗎?」寧華有點失望的語氣無法掩飾。
仲卿決定扯謊扯到底。
「啊?真的嗎?不會吧?怎麼會這樣呢?」仲卿的口氣突然訝異起來,並且急迫,惹得尤芳美抬起頭。
「啥?卿卿你在說啥?」電話另一端的寧華愣了一下。
「那……詠欣還好吧?小孩子現在是在醫院嗎?」
「喂喂,你怎麼了啊?怎麼沒事咒詠欣的小孩?」寧華听了一頭霧水。
仲卿一邊緊張的收拾包包、一邊以急切的語氣繼續講著電話︰「我馬上到你公司,我們一起過去!先這樣,掰。」
「怎麼了?」尤芳美看著仲卿緊張著急的模樣,關心地詢問。
「我好朋友剛剛在路上推著嬰兒車,結果被擦撞了,剛剛我另一個朋友通知我去醫院看看她們母子倆。」
「啊?天哪,那……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去醫院比較快?」尤芳美真的被騙倒了。
「不……不用了,我跟那個朋友約在她公司樓下,我們一起過去就好了。」
仲卿一把抓起包包,天殺的!她巴不得可以瞬間移動,並且馬上消失在這里!
「芳美,不好意思,你慢吃,回頭我再請你吃飯。」
這才是真正的逃難!坐在計程車上的仲卿感覺像是劫後余生。
怎麼今天的尤芳美會讓她覺得害怕呢。她跟自己一樣是二十六歲的女人啊,當然,不同的是,她擁有多年的社會歷練,工作崗位又是現實得可以的出版業界記者。
尤芳美!這個女人給她很大的壓迫感。但是這個壓迫感卻是因為達祥與她的莫名熱絡才會加溫。
就因為她拒絕尤芳美的接近,仲卿在達祥面前表現得很堅強,在達祥要出發去澎湖的前一晚,仲卿表示自己可以一個人獨處,她也跟寧華說好了,會常常找她作伴。
「真的可以?」達祥實在是無法把眼前現在看似堅強的小女人,跟前兩天哭哭啼啼吵著要搬家的小孩子聯想在一起。
「可以的!」她笑得像是一切都沒有問題。
事實上她還是怕死了,但是無論如何,她不想抱著極大的疑惑跟尤芳美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尤其是她在達祥夜歸時的衣物上發現煙味。
達祥不抽煙的!
這樣的疑心似乎是很可笑,他的朋友們有很多是煙槍,這應該沒有什麼好懷疑的,而且她也早該發現他衣服上的煙味才是,都在一起這麼久了。只是她卻從未去注意罷了。
但是達樣身上的煙味,卻是在他說要去暗房後帶回來的。那是他的專屬暗房,更不可能有誰可以進去抽煙。
也許冥冥中,她因為忽略,或者是說太過放心的信賴,而沒有察覺到一些征兆。而這一切啟人疑竇的事實一一浮現,可真是要拜尤芳美所賜。
仲卿認為這些可能爆發出來的可怕事實,遠比那些變態信件恐怖太多了,這件事情如果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所造成的後果不是搬家就可以解決的。
那等于是要她死!
要不是寧華的貼心陪伴,跟詠欣偶爾帶小寶寶過來增添一下熱鬧氣氛,仲卿根本怎麼樣也寫不完新書。
「先把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做完吧,達祥現在人也不在台北,你在這邊瞎猜也沒有用不是嗎?」
兩個好朋友每天如此對她耳提面命,甚至說出了最糟糕的結果︰萬一達祥真的不乖,你孫仲卿起碼有版稅收入可以養活自己,不必仰他鼻息。所以,快點乖乖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