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吧。」
于是沐聖陽便伴著華天香在花園中游覽,觀賞奇花異草,兩人皆換了干淨衣服,俊雅清麗,杜家莊下人紛紛對這一對壁人投以驚艷目光,他們在亭樓池台中漫步,大部分的時間,兩人都默默無語,卻有不須多言的默契。
有沐聖陽在身邊,使內力盡失的華天香心情穩定;而對沐聖陽呢,這冷漠高傲的女子,似乎讓他產生憐惜之情。
「黛眉含煙拱碧,玉頰朱唇,縴腰似削,煙絲欲裊,靄光微炫。」
陌生男子的吟詩聲。
華天香聞聲一驚,這人何時接近,她竟無所覺,多年的警覺了心,她反身便要出手。
「不可。」
沐聖陽見狀急忙伸手阻擋,未經思考,握住她的手,向立在眼前的陌生男子笑道︰「二哥,野鶴終知歸途,多年不見,想煞小弟了。」
原來這名陌生男子便是沐聖陽的二師兄,杜家莊的主人,杜逸陽——俊美優雅。
從容步來的杜逸陽,眼角瞥見師弟沐聖陽左手輕握女子柔美,一抹詫異快速閃過,隨即展現若無其事的和善。
華天香輕輕掙月兌沐聖陽的手掌,向杜逸陽淡淡地掃了一眼,說︰
「莊主師兄弟久別重逢,我不打擾了。」
她先行回房休息,見到主人,卻是一句客套話也沒有。
「姑娘慢走。」杜逸陽的聲音就如上等絲綢般優雅好听。
望著華天香背影遠去,杜逸陽評道︰
「致麗如花,漠然似雪,水閣香座果然特別。」
「華姑娘性喜安靜,不善與人交,師兄莫怪。」
「聖陽,師哥並無說華姑娘的不是,你何必急著維護她?」杜逸陽似笑非笑的望著溫柔善良的師弟。
師兄弟五人中,就屬沐聖陽最為知禮,尤其對女子,更是嚴守分際,向來不近五尺之內。這時卻眼見他對水閣香座的親近關照,也難怪做師兄的萬分好奇了。
沐聖陽微微一笑,便轉移話題︰「二哥知道我帶著華姑娘前往天府尋醫聖嗎?」
「當然。」杜逸陽折扇一展,從容優雅︰「昊陽觀沐掌教帶著水闊香座漏夜出走一事,已傳遍天下。」
「這……」沐聖陽俊雅的容顏微紅,出現屬于平凡男子的尷尬。
超凡出塵的聖陽也會有這種表情,杜逸陽心中微感驚訝。
「若非愚兄在歸途中光至昊陽觀拜訪聖志,也不明白其中緣由…」
杜逸陽續道︰「還以為我們靈台清明小師弟動了凡心,準備擺月兌枯燥的道士生涯。」
「華姑娘和我一路上以禮相待,無苟且情事。」
「這個我自然明白。咱們五兄弟中就屬你最守規矩,但是外人未必明了,尤其以正派自居的飛霞派。」
「師兄是指……」
「你以年少居昊陽掌教,未必天下人都誠心相扶。」杜逸陽一轉話題︰「此處位于地朝和天府交界處,不消一刻鐘便可到達醫聖所居的梅花林。」
「傳說醫聖性情古怪,不知是否願意救治,華姑娘若終身不能恢復內力,我真是萬死不足以贖之。」沐聖陽憂心說道。
「依你這寧天下人負我,我絕不負天下人的個性,只怕會自毀內力來謝罪,到時最高興的人就是地皇了,不費吹灰之力除去強敵。」
社逸陽拍拍師弟的肩膀,「別擔心,醫聖雖然孤僻,不致于見死不救。」
「听二哥的口氣莫非識得醫聖?」
「何止識得,醫聖是我族弟。待我修書一封,你便可帶香座前往求醫,萬無一失。」杜逸陽續道︰「回到剛才的話題。對于你接任掌教一事,飛霞派耆宿一直不快,我怕他們拿香座的事大作文章,誣你見色忘道。」
「眾弟子目睹我帶香座出現,若是欲加之罪,傾黃河之水也洗不清。」沐聖陽苦笑。
「就怕他們搬出飛霞五老,五老和師尊乃平輩的交情恐怕到時就連師尊也保不了你。」
「唉,事若當真演變至此,我辭去掌教之位也無不可。飛霞派前輩若真如此,也是出于愛護本教之心。」
「聖陽,你就是心腸太軟,總為別人設想,縱有一身絕藝,還老是吃虧挨打。看看你這一身傷,嘖嘖……」
杜逸陽打量沐聖陽身上包扎草率的傷口。
「月復部這兩個窟窿是夜煞和月影的杰作吧?這兩人可是殺手中的絕頂人物,三弟曾和他們交過手,一場激戰後仍是不分勝負。」
「三哥還好嗎?許多年未見,甚是想念。」
「烈陽還是老樣子,在天府做他的神武大將軍。老三向來最疼你,若听到你有難,就算人在天涯海角也會飛奔而來。你的劫數,應該和地皇有關。」
沐聖陽苦笑,這回就是因地皇吃足了苦頭。
「我昨夜為你卜卦,掛象顯示你將有女禍纏身。」
「女禍?這……」想起華天香,沐聖陽搖首。
「你認為不是香座?適才會晤,香座氣息冷肅,卻無妄念,不知是否和你在一起之故,就連憎念也很淡薄,我甚至懷疑她是否真是傅言中對男人,心狠手辣的水闊香座。」
沐聖陽听師兄如此說,微微一笑,似乎頗感喜悅。
「瞧你的表情,好似比自己被稱贊還高興。」杜逸陽何等敏銳,一眼就察覺,向來博愛眾生的師弟,似乎對香座有著特別的情感。
不過精明的他恐怕師弟尷尬,馬上話題一轉。
「聖陽,你身上傷重未愈,早點回房休息吧!」
待沐聖陽回房後,杜逸陽優雅的笑容消失無蹤,眼中閃著精光。
「聖陽,莫怪我無情,救了水閣香座,對昊陽掌教的你,只會惹上無窮禍端。」
※※※
三更時分,靜悄悄的夜里,一條黑影迅捷地閃人華天香屋中。黑暗中,隱見床上降起的人形,杜逸陽對準頭部,猛地一掌往床上人兒的天靈擊下。
「答」地一聲,雙掌相交,杜逸陽見一擊不中,心中暗叫不妙,深怕驚醒隔壁房的沐聖陽,于是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想不到水闊香座功夫如此之高,內力全失還能立于不敗之地。
內力全失……不對!罷才那一掌分明是純陽掌力,難道……杜逸陽心念一動,立刻收手,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燃。
斗火照得至室光亮,火光下站立的,不是華天香,而是他的小師弟沐聖陽。
俊雅的微笑一如往常,白衣上綻出朵朵血花,顯然適才的激斗,使創口崩裂。
「老天!」杜逸陽連忙搶過去扶著沐聖陽,出手點穴止住血流,刷地撕開衣袖為師弟裹傷。好險!想到適才自己招招毒辣,杜選陽額頭上冒出一陣冷汗,差一點就鑄成大錯了,若是誤殺了聖陽,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謝罪,烈陽一定會把他大卸八塊。
「唉…你怎麼會在香座房中?」
「師兄又怎麼會半夜造訪香座呢?」沐聖陽微笑反問。
面對那一雙清澈溫和的眼眸,杜逸陽不得不心服了。
「我自以為神色間不露半點殺機,誰知還是讓你給察覺了,這份敏銳,無怪師尊放心將掌教之位傳給你。」
沐聖陽微微一笑︰「我們師兄弟自小一起長大,對于香座,二哥會有什麼看法,采取什麼行動,聖陽不難猜出。」
杜逸陽大笑︰「烈陽和寒陽可沒這份本事,無怪師尊總是說,聖陽是五陽之心。」繼而神色凝重地說︰「聖陽,你可知,救了水闊香座,你日後在昊陽觀難以立足。」
沐聖陽道︰「香座為救治恩師而重傷,我當時在場卻束手無策,難辭其咎。」
杜逸陽略帶深意地說︰「只是這樣嗎?為了報恩,為了歉意?」
沐聖陽劍眉微揚,清澈的雙眼直視師兄︰「二哥話中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