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笑著朝她眨眨眼,隨即坐進禮車,在眾人的揮手喝采聲中揚長而去。
這和她及亞德當年簡陋的賭城婚禮多麼不同啊!當時除了牧師和樂手外,沒有任何人給予他們祝福,現在想來那場婚禮倉卒得猶如兒戲。
采芩苦笑地搖搖頭,她實在不應該再想了,婚禮之後還有宴會,她得做些準備。
※※※
晚宴在離城鎮大約半個小時車程的小木屋舉行,屋外的草地上早已擺放好幾十張桌椅,中央並搭起臨時舞台供樂團演奏,相通的露台上點綴著閃耀的燈火,和天際的星光相互輝映。
柔和的鄉村音樂流泄,賓客們三三兩兩地分散在各處。在場的七十多位賓客,除了采芩來自演藝圈之外,其余都是肯特和凱的至親好友,他們都十分親切友善。
晚宴已經開始一個多小時了,就在采芩肯定亞德不會出現,並開始享受眼前迷人的氣氛之際,一輛加長型的凱迪拉克緩緩地駛進她的視線之內,笑容頓時僵在她臉上。
她對眼前這一幕絲毫沒有準備。
當後車門打開之時,采芩首先看見的是一雙包裹在黑絲襪里、修長而優美的腿,然後是火紅色的身軀和一頭艷麗的紅發。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優雅地下車,接著是亞德,剎那間,他的動作仿佛成了螢幕上的慢格播放畫面。
他一手親密地環著女子的腰,俯子,那名女子迎上他性感的薄唇,四唇緊密地相接。
那是一個在鏡頭前用來使觀眾迷醉的深吻。
它一直持續著……
采芩原本預期著自己的漠然,而不是此刻有如被蜂螫般的刺痛。
亞德終于放開懷中的女子抬起頭,仿佛早已預知她的視線,目光直直對上她的。
一股戰栗之感迅速地掠過她的背脊,她迎視著他銳利的眼神,強迫自己不移開視線。
他擁著女伴,筆直地朝她走來,他甚至比她記憶中更加英俊。
乍見亞德的震驚一過,采芩瞬間調適情緒,以乎靜冷漠來武裝自己,她將目光定在他身旁的美麗女伴,他則更加用力地環住女伴的腰,仿佛刻意凸顯她的存在。
「久違了。」采芩淡笑的招呼,听起來像是冷漠與虛張聲勢的結合。
亞德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的確很久了!」
「我以為你趕不上了。」
除了臉上泛起的顏色,看不出她有任何慌張的跡象,她的確成為一名出色的演員。亞德的唇角略略一撇。
「可惜讓你失望了,不過,我說什麼也不會錯過這個難得的盛會!」
「亞德,茉莉,你們總算來了。」肯特不知何時來到三人身旁,熱情地笑道。
「抱歉,肯特,當地的機場因為風雪延誤了班機,所以趕不上婚禮,不過還好沒錯過宴會,否則你一定不會原諒我的。」茱莉愉快的解釋,一面在他臉頰印上一吻。「恭喜你了。」
「謝謝!哦,采芩,你見過茱莉嗎?」
采芩搖搖頭,不知道心里是什麼滋味,肯特親切的態度表示他對茱莉和亞德之間有某種程度的認同,不過這根本不關她的事!
「采芩,這是茱莉,她是……」
「我的女朋友。」亞德接口道,不理會肯特驚訝的目光。「茱莉親愛的,這位是唐采芩,我的前妻。」
采芩費盡全身力氣才得以保持外表的平靜,她避開那雙灼灼逼人的眸子,轉向茱莉,微笑地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這是我的榮幸!」
前妻和現任女友狀似和睦相處的這一幕,令所有在場的男人羨慕,卻只令亞德感到無比的憤怒!
※※※
第一回合交手,似乎誰也沒佔到上風。
但夜還漫長得很,戰火也才剛剛開始。
采芩十分確定亞德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而她也決心全力以赴,演出最好的戲碼。
她該死的是個好演員,不是嗎?
采芩惱怒地瞪著他和茱莉穿過人群走向她,整晚,他的手像沾了強力膠似地黏在茱莉身上,就連他的嘴似乎也離不開她的。哦,當然啦,除了吃飯和說話之外!
多麼令人感動啊!采芩半酸半挖苦的想,在他的手、嘴和眼楮都這麼忙碌的同時,居然還分得出時間找她。
「介意我們一起坐嗎?」茱莉禮貌地問道。
「當然不介意了,請坐。」采芩努力以微笑來掩飾心痛。
亞德體貼的替茱莉拉開椅子,服侍她坐下後,自己才入座。
一頭披著紳士外皮的!采芩諷刺地暗啐,她假裝將注意力轉向舞台听歌。
雖然采芩表現得心無旁騖,但實際上,她一句歌詞也沒听進去,她的感官全部集中在亞德身上。
她的目光不自由主地瞟向他,他慵懶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看起來具有危險性,卻又性感十足。
炳!她竟然還認為他性感?她一定是瘋了,沒錯,她快被他強烈的氣息逼瘋了!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酒精,好麻痹她所有不該有的思緒和感覺。
采芩拿起酒瓶,為自己注滿了一整杯的酒,在淺嘗了一口後,她像個饑渴的人,迅速地喝光了一杯酒,然後是另外一杯。
以前只要超過兩杯,她就不勝酒力,不過這一年多來,她蹩腳的酒量早練就得更高超了。
編下了第三杯酒後,采芩微感暈眩地笑了笑,重新再將酒杯注滿,她將高腳杯舉至唇邊,眼神不受控制地瞟向亞德,這才發現他正蹙著眉頭看著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
她眼中所發出的光芒雖然快得一閃而逝,但亞德仍舊感受得到那熾熱的溫度;她喉間的脈搏跳動,他必須握緊拳頭,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伸手去撫模那嬌女敕如凝脂般的肌膚。
「凱說你過得不錯?」他強壓下心中的翻涌,淡然地開口
「還好。你似乎過得也很快樂。」采芩盡可能若無其事地回道。
「確實比磨人的婚姻要快樂太多了。」亞德安適地坐在椅子里,慢條斯理地回道,一面眯起眼楮仔細搜尋她的臉,看看他的回答是否擊中她的要害。
采芩的身子一震,手不穩地放下酒杯,另一手伸向前去拿酒瓶,微顫的將杯子倒滿。他的話狠狠地刺中她了,對他而言,他們的婚姻只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嗎?
采芩再一次飲干杯中的酒,過多的酒精已令她滿臉通紅,手也開始不穩。
亞德應該感到羞愧的,然而實際上他並未如此,對一個一年多來受盡煎熬的男人來說,他是應該享有報復的權利。
「你的話……我頗有……呃……有同感!」哦,老天,她已經開始口齒不清了。很好,非常好,好像她丟的臉還不夠似的。
采芩突兀地站起身,極幸運的,一曲終了,接著是一曲熱鬧的方格舞。人們紛紛走向草坪中央。
「失……陪了!」她倉皇起身,毫不猶豫地擠進人群中。
※※※
采芩連跳了好幾首曲子,有快舞、慢舞、森巴,她不停地換舞伴,老至六、七十歲,小至十七、八歲的小伙子都有,直到她眼角瞥見亞德和茱莉加入,她才借故口渴,匆匆丟下舞伴逃跑。
好極了,第二回合慘敗,第三回合不戰而逃,她索性舉白旗投降算了!
采芩穿過客廳,走進廚房,從後門走出去。
她月兌下腳底的鞋拎在手上,一手撩起裙擺,赤腳走在濕冷的小石徑上,腳心傳來的刺痛逐漸轉為麻木和習慣,就像所有的感覺一樣,再強烈的愛,再深刻的痛,最後都將平息。
是這樣的嗎?她不禁反問自己,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心中的火熱和痛苦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