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目光顯得有些無禮了,但斐娜似乎並不在意的回視她,雨菱突然發覺自己很難生她的氣,當然這原本也就不關她的事,不是嗎?
她自嘲的笑笑,誰教她活該去愛上詹士,說不定對斐娜而言,她才是那個介入的第三者,不,她甚至稱不上是第三者!
雨勢在入夜後下得更大了,雨滴又大又急的打在擋風玻璃上,快得讓雨刷來不及刷去。他沒有時間可以花在奢侈的睡眠上,連夜開車下南部,清晨時他來到南灣。
雨水使得原本難走的土石路更加崎嶇,他將車停在半廢棄的田地旁,雨勢在下了整夜後,終于逐漸緩和些。他下車徒步走過泥濘小徑,沒有理會自己濕透的衣褲冰冷地貼在肌膚上,數分鐘後,他終于來到一座老舊的四台院,他敲敲門,不一會兒,一位老婦人出來開門,看見他時先是嚇了一跳,隨即露出高興的笑容。
「恆毅,快進來,看你淋得一身濕。」
「女乃女乃,你看起來好像又年輕了。」詹士笑著收起傘,親熱的摟著她的肩往里走。
「就愛哄我開心!」女乃女乃滿是皺紋的臉上卻笑得好不開心。「婷薇看到你,一定開心極了!」
「她好嗎?」詹士的口氣不自覺地透著憂慮。
「嗯,看起來是很好。」她無奈的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那孩子真讓她擔心極了。
她帶著詹士來到左側的一間屋于,從年代久遠到可稱為骨董的衣櫃里,找出一套干淨的衣服交給他。
「先把濕衣服換了,免得感冒,我去替你弄早餐,陳嫂這兩天剛好放假回家看看。」女乃女乃微駝著背,微笑地走出去。
等詹士換好衣服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了可口的清粥小菜,他在女乃女乃身邊坐下,放松心情的大快朵頤。
「你突然來是有事?」女乃女乃敏銳的盯著他,直覺他會連夜開車下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詹士放下碗,面色跟著凝重起來,「我要帶走婷薇。」
「他——追來了?」女乃女乃聞言一驚,緊張的追問。
詹士搖搖頭,「還沒,不過快了。他已經知道我在台灣,要不了多久.就一定會找到我,我不能冒險將婷薇留在這里。」
「那你打算把婷薇送到哪里?」女乃女乃憂心忡忡的問。
詹士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听見門外輪椅轉動所發出的聲音。
「女乃女乃。」一陣輕脆的女聲喚道。
「我在這,婷薇。」女乃女乃連忙迎了上去,「你看看誰來了。」
婷薇毫不費力的控制輪椅的方向,小心地滑進屋內,抬起頭看見屋里的人時,立即驚喜的叫了出聲,「哥哥!」她愉快的朝他張開雙臂。
詹士立即彎將她抱個滿懷,自己卻難掩悲傷的閉上眼楮。每回看到她,他總忍不住靶到心痛,但他必須小心的隱藏自己的情緒,不在她面前展露,天知道那有多麼困難,面對那張原本姣好的容顏,原本能舞出最優美舞姿的雙腿——教他情何以堪?
「哥。」婷薇輕笑的推推他,「你拿我練舉重啊?」
詹士收起自己的傷感,微笑的放下她,盯著她審視了半晌,不禁皺了皺眉頭,「你好像瘦了,婷薇。」
「怎麼你跟女乃女乃一樣,老是想把我養得肥肥的?」婷薇撒嬌的嘟著嘴。
看著她那一副小女兒的純真嬌態,要不是她臉上的疤痕提醒他,他幾乎會以為他們又回到牧場上,婷薇仍是他那純真快樂、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妹妹。
從哥哥遙遠而黯然的眼神,婷薇知道他又想起從前,從前——她的心狠狠地被從前的記憶抽痛了。
這痛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鞭笞她那已然破碎的心,她怎麼可能忘得了?即使女乃女乃小心的藏起屋內所有的鏡子,她仍能感受得到,她下意識的捉緊自己麻痹的雙腿,它們——它們就她最無法擺月兌的夢魘。
詹士的目光順著地的臉往下移,他蹲將手覆在她手上,「婷薇!」
婷薇甩甩頭,勇敢的朝她一笑。「我沒事,你今天怎麼有空來?」走出那段求死的過程後,她向自己發誓過,這輩子絕不再讓哥哥擔心了。
「婷薇——」詹士欲言又止,神情抑郁的看著她,「我很抱歉。」
會讓哥哥如此的一定只有他,這領悟讓婷薇的臉色頓時變得比雪還蒼白。
「他……他……來了……」她細若游絲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強烈的恐懼隱去了她中的光彩。
老天!她日日夜夜祈禱著這一天不要到來,即使躲在這窮鄉僻壤,她仍是逃不過……
第5章(1)
日本
「你們到美國時聯絡雷,他會給你們新的身分,然後馬上離開美國到任何地方,只除了義大利,還有,不準和任何人聯絡。一年後,如果我沒事,我會在日本等你們。」說著詹士將一個信封交給那名矮小粗壯的男子,「神田,我把婷薇交給你了,如果我有不測——」他頓了頓,「她在瑞士戶頭里的錢足夠她生活一輩子。」
神田無言的點點頭,用力地握緊他的手,他欠詹士一條命,說什麼也會保護好他妹妹。
承諾在他的眸中閃耀,他不再多言,推著航空公司專用的輪椅往前走,婷薇堅強的回過頭朝詹士揮別,眼中滿是不舍的淚光。
詹士神情嚴厲的看著飛機在跑道上慢慢的滑動,加速,然後起飛,他緊繃的情緒終于稍稍放松下來,至少婷薇現在不會有事,但這種短暫的安全能持續多久?
他舉起手揉了揉太陽穴,那股隱隱的疼痛已轉為強烈的抽痛,讓他無法忽視。他疲憊的走向餐廳吧台,點了杯咖啡,由口袋中掏出一瓶白色的小藥丸,倒出幾粒吞下去,沉默的等待回台灣的班機。
「你一定有毛病!」沈婕不高興的瞪著眼,看著雨菱將一樣樣菜堆進小小的飯盒中,那堆菜足以喂飽一只食量特大的豬!
雨菱板著臉蓋起飯盒,付了錢,也不管沈婕有沒有跟來就直接往外走,她心情淒慘得不想理會任何人。
沈婕匆匆的趕上她,「雨菱,我可不記得我教你的戰術當中,有‘善待情敵’這一條也!」
雨菱依然默不吭聲的走在前頭。
「雨菱,你是不是秀逗了?還是這是什麼最新的獵夫招術?」要換成是她,沒一腳踹那女人出去算她運氣。「嘿,你不要這麼笨啊,愛心過度氾濫,用錯了地方。」真是虧大了,哪有人還替情敵準備吃的?
「不要再說了。」雨菱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沈婕險些煞車不及的撞上她。
不等沈婕站穩,雨菱鑽進路旁的車子,迅速發動車子駛離。
不然要怎麼辦?丟她出去嗎?
雨菱泛白的手指緊握住方向盤,她知道自己服侍她是傻得過分,但面對斐娜那樣甜美的女子,她懷疑有誰真能冷得下臉。
別說斐挪對這里人生地不熟,更讓她驚愕的是,斐娜還有孕在身!要是她有個萬一,那自己豈不是要自責一輩子?
小婕說的她都明白!但她就是狠不下心,這或許是王家人慣有的白痴天性吧!她自嘲的想。
雨菱將車停妥,提著午餐,一進屋就發現斐娜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她慌張的沖上前扶起她。「你怎麼了?」
看她焦慮的臉色,斐娜勉強的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反胃得難受而己,可能是餓昏了。」
「對不起,今天晚了點。來,趕緊吃。」雨菱扶著她坐到餐桌旁,忙著幫她張羅碗筷,所以沒有留意到斐娜眼中詭異的光芒。等她回過頭,才發現裴娜美麗的眸中早已蓄滿了淚水一張哀戚的小臉,楚楚可憐的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