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琪輕靠在落地窗前的貴妃椅上,望著窗外昏暗的天空,此刻她的心情陰郁得一如窗外的天色。她緩緩的將視線自窗外拉回,將下巴抵在曲起的膝頭上,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三天了!
靶覺卻好象三年一樣漫長難熬,剛開始時她還能安慰自己,欺騙自己,雖然有外婆的陪伴,但她知道自己是想念克勛的,時時刻刻、分分秒秒在想他。數不清有多少回,她凝望著電話,最後總是驚愕的回過神,她在等待著什麼?期盼著什麼?又渴望著什麼呢?不要再想了!她痛苦的甩甩頭,但任憑她怎麼努力也無法甩掉烙印在她心中的影像,這個房間少了他,竟變得那麼空洞。
短短幾天內,思琪和外婆就建立起濃厚的感情,那是好似孫女又像母女的深厚情誼,她們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自己所渴望及思念的影子。
對思琪而言,外婆就像自己早已去世的母親和外婆一樣;而對外婆來說,思琪溫婉柔美的外表,在讓她想起自己那撒手歸西的女兒,因著克勛,也因著她對思琪的疼愛,她自是由衷疼愛和關懷思琪。
就她這星期的觀察來看,思琪有著她女兒所沒有的勇氣和力量,她相信思琪溫柔卻堅強的心,足夠承受克勛強烈的愛,也只有她的愛才能撫平克勛心中的傷痕吧!
外婆感嘆的搖晃著頭,他們倆是多麼的相象啊,外表同樣的堅強,內心卻又孤寂,幸得老天眷顧,讓他們在茫茫人海中尋獲彼此,唯有擁有了對方,才能解除他們倆生命中的孤獨吧!是的!她絕對相信思琪就是克勛的命定的人,她會帶給克勛他一直不曾有過的快樂。
可是,她要如何才能打開思琪的心結呢?
這些天來,思琪絕口不提有關克勛的話題,好像她壓根兒不在乎他似的,但自己還沒老眼昏花到看不出她眼底的憂愁,外婆嘆口氣,苦苦的思索著良策。
「外婆,我回來了。」思琪抱著一個牛皮紙袋,輕快走了進來。
「思琪啊,把東西放了,到這邊坐。」外婆坐在他們專門為她買的搖椅上,邊搖著邊微笑的說道。
「可是我今天特地買了魚和菜,準備大顯身手,煮最拿手的糖醋魚和獅子頭給你耶!」思琪笑意吟吟的說道。
「先陪外婆聊聊天嘛。」她笑著輕輕招手道。
「還聊啊?外婆祖宗八代的趣事,我都快倒背如流羅!」思琪將東西先往桌上放,打趣的眨眨眼。
「唉!你真是淘氣的丫頭!」外婆溺愛的拍拍她的手,「那好吧,外婆今個兒換個話題,談談你吧!」
「我?」思琪睜大了眼,指著自己。
「是啊,到現在為止,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余的一概不知,這似乎很不公平。」
思琪不禁失笑的搖了搖頭。「我可沒外婆那麼豐富的人生經歷,這種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事,那稱得上聊天?!」
外婆神情變得認真而嚴肅。「思琪,外婆看得出來你並不快樂,為什麼不告訴外婆你的心事?悶坐著事情並不會解決的,只會更苦更難過而已。」
思琪凝視著外婆充滿關愛和了解的雙眸,不由得幽幽嘆口氣,這些日子以來的痛苦和委屈該發泄,否則她怕自己真的會承受不住。
「說吧,思琪,說出來就會好些的。」外婆安慰的拍拍她的肩。
思琪的內心沉甸甸的,考量了許久,終于在外婆的勸慰和鼓勵下,緩緩道出她和沈杰、克勛之間的事,說到高興處時她會露出笑意,想及被背叛的痛苦和絕望時,她又情不自禁的落下淚來,而外婆只是沉默的听著。
這長長的故事終于說完了,思琪頓時感到輕松許多,就好像一直壓在心口的大石突然墮了地一樣。
外婆嘆口氣。本來感情的事就沒有絕對的對錯和道理,對于思琪的遭遇,她並不想評論些什麼,因為她不想再給這孩子任何壓力,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她需要的是時間,以好好理清自己的心情。
「外婆,你怎麼不說話?」思琪擦干眼淚方發現外婆的沉默。
「思琪,有時候事實是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大部分的人會選擇逃避,是因為它確實來得容易多了,但逃避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人無法一輩子逃避自己的感情,總是要誠實的去面對它,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外婆意味深長的說。
思琪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的悲傷中,但是……她猶豫的嘆口氣。「外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甚至不確定想不想去做,那感覺就好象身處在黑暗中,被不知名的事物所包圍,我好害怕去探究。」
「你會的!你也必須這麼做!思琪,幸運在彈指之間,它不會永遠等著你的。」外婆語重心長的道。「不要害怕重新去選擇,往往一個選擇、一個決定,就注定了自己一生的悲與喜,你要好好的考量和把握,知道嗎?」
思琪不解的盯著外婆眼中泛出的淚光。「怎麼了?外婆。」
「沒什麼……」現在還不是告訴她的時候。外婆輕輕的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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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這種客戶再多幾個,我很快就會步入銀發族了!」伊爾松了一口氣的掛上電話,一面喃喃自語的揉著疲痛的脖子。
這個日本客戶真難纏,頭腦精得跟什麼一樣,他好說歹說的談了一小時,總算是搞定了,初步達成合約的內容認定。
「天!都八點多了!」伊爾一看表,忍不住詛咒一聲,腦中立刻浮現那美麗女人的模樣。「慘了!莉莎一定氣死了!」
他匆匆的拿起外套快步的沖出門,在經過克勛的辦公室時,又急急的停下腳步,遲疑了一下,輕敲門扉後,逕自開門而入。
「克勛,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坐在這沒有溫暖的地方發呆干嘛?」伊爾眉毛挑得老高,好奇的盯著倚在窗前的克勛。
克勛像是沒听見似的,不過更可能是存心忽視他,依然頭也不回的凝視著窗外的街景。
看他這副模樣,伊爾緩緩的走到他跟前,眼中浮起了擔憂的神色。克勛一向不苟言笑,冷靜得像塊冰,即使是在他面前,也從不會表露出一點憂傷和痛苦,但他現在看起來卻悲慘極了。
「怎麼了?克勛,就算公司要倒了,你也不會這副德行啊!」伊爾一手輕輕搭在克勛的肩,不由得想起幾年前剛買下這家岌岌可危的公司時,克勛是如何不眠不休的奮戰不懈,信心十足的克服各項難題,終于將公司的危機變成轉機,逐步擴大到今天的地步。
餅了一會兒,克勛才緩緩轉過頭看他,苦澀的扯動唇角,聲音輕得像是在對自己說。「我現在終于了解等待的滋味,它是如何的耗損她的生命。」
「她!」伊爾困惑的盯著他眼中的悲傷。「你口中的這個她,指的是誰?」
「沒什麼?」克勛嘆口氣,走回椅子坐下,這幾天來的焦慮不安就已經讓他難以忍受,他真不知道母親是如何度過那漫長無止境的等待歲月。
「該死的!你別跟我說沒什麼,認識你這麼久,我從沒見過你這模樣!」伊爾有些生氣的吼道。克勛總是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難道他不知道他有多關心他嗎?
克勛默不作聲的盯著眼前那可以說是他唯一的好朋友,他當然知道他對自己的情誼,只不過有時候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