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宛青已呈半昏迷狀態,在吸吮上官宏毅的鮮血後,卻如久旱的大地遭逢甘霖,重展生機,她近似貪婪地一口又一口地吸吮,直到她的意識漸漸回復,口里血腥撲鼻,她才驚駭萬分地松口,明白了要不是上官宏毅以鮮血相喂,她早就命喪黃泉。
「上官大哥!」她的心里有著極度的感激和自責糾葛著,進而發現上官宏毅臉色蒼白,換成他不支倒地。
夏宛青這才醒覺自己昏迷了好一段時間,上官宏毅的十指都有咬痕,自己不知吸吮多少他的鮮血。他不但沒有在她垂危的時候遺棄她,反倒舍身相救,這一份情誼真是令她刻骨銘心。
夏宛青想要效法他的法子,以自身的鮮血回喂奄奄一息的上官宏毅,卻被尚有一絲意識的上官宏毅所回拒。他說她若如此做,他們兩人都非得命喪此地不可。
他要夏宛青拋下他去找救兵,夏宛青自然說什麼也不肯單獨留下他,上官宏毅便以自行了斷相要脅。
就在情深意切的兩人相持不下之時,或許是老天被感動,或許是運氣使然,有兩只禿鷹飛來,盤旋在半空中,一副在等他們活活曬死,以便啄食他們尸體的模樣。
夏宛青大喜過望,連忙和上官宏毅互使眼色,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地裝死。禿鷹果然上當,凶狠地下撲,夏宛青算好了距離,時機一到就撒出金錢鏢,準確地射中了禿鷹的要害,禿鷹就下墜跌落他們的身邊。
他們飲著禿鷹的鮮血賴以活命,拔下禿鷹身上的羽毛當燃料,在太陽下生火燻烤,啃著禿鷹老硬的肉回復體力。
所謂否極泰來,他們往下前進不到半日,就找到了一處有水的綠洲。
兩人都像挖到寶山銀礦似地狂呼亂跳,相繼跳下水中戲耍嬉玩。就在兩人的捉跑玩鬧中,上官宏毅赫然發現夏宛青女扮男裝的事實。
兩人經過稍早的患難與共,此刻又被一種男女之間才有的情愫所互相吸引,便以天地為媒,相約結成夫妻。夏宛青當晚便和上官宏毅相擁而眠,兩情繾綣。
他們在綠洲過了三日你儂我儂的甜蜜時光,哪知,天有不測風雲,就在第三日的下午,戈壁的天色怪異了起來,來綠洲飲水的少許動物出現了躁急不安的樣子,四周顯得異常的寧靜,除了熱得惱人的熱風外,別無聲響。
上官宏毅松開了握住夏宛青的手,想要走出綠洲,到附近四周瞧瞧,哪知就在瞬時間,整座沙漠風暴大起,一片又一片的飛砂被掀起,擋住了上官宏毅的所有視線,起先,他還能听見夏宛青的呼叫聲,最後卻是什麼也听不見,只覺自己卷入黃沙構成的漩渦中,身子一段又一段的下陷,不得掙月兌。
等到夏宛青再度回復意識時,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華麗的帳篷之中,身上也被換上了胡服,身旁照料她的侍女見到她醒來,驚喜地月兌口而出一大段東胡話,隨即奔出了帳篷。
夏宛青心想,自己一定是被東胡的商旅所救,心里頭開始掛念起上官宏毅的安危,不知道他是否安全。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剛才的侍女領來了一個虎背熊腰,氣勢不凡的俊朗男子,令夏宛青意外的是,男子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他告訴夏宛青他是東胡的族長,胡名叫做勒烈,在東胡話中是勇士的意思。
「你叫我什麼?」夏宛青發現他用一種奇怪的稱謂叫著自己。
「衣喀真?」勒烈用一種炙熱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那是我初戀情人的名字,你生得和她一樣美,像得讓我相信,你是天神送來彌補我的。」
夏宛青只覺窘迫得很,不知如何開口是好,勉勉強強地擠出幾個字。「那個叫衣喀真的姑娘現在人在哪里?」
「死在那群該死的突厥雜種的劫掠中!」勒烈痛苦地回憶著,面孔近乎為之扭曲。
這就是東胡投向大唐的原因,也是他在沙場奮勇屠殺突厥士兵的原因。因為他以微弱的兵力連敗幾個突厥部族,唐太宗特賜他「宇內第一勇士」的名號。
「可是,我不是她!」夏宛青有些怕他,有些撼動于他對衣喀真的痴狂。可是,她無法像他一樣欺騙自己。她的心是屬于上官宏毅的。
「你是,你是我救回來的衣喀真,這一次我及時趕到,救到你了!」他的情感已經戰勝了理智,想要從夏宛青身上獲得多年為情所苦的補償。
「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她敬他是一個英雄,所以實話實說,希望他認清事實,不要強人所難。
哪知道勒烈卻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捉著夏宛青的衣襟,搖晃著她,想把她搖散似的。「你怎麼可以這樣背叛我,怎麼可以?」
「我說過!」她艱難萬分地吐出幾個字。「我不是你的衣喀真。」
一句話轟得勒烈萬念俱灰,像個泄氣的皮球似的,手臂失了勁力,將夏宛青丟回皮毛鋪設的床榻,吩咐下人一步不離地看守她,然後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
他軟禁了她十多天,也沒來見她,不過,他沒忘了她的存在,由他命人送來的精致衣飾和食物可以得知!
有一天的清晨,夏宛青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發現勒烈不知在什麼時候已來到她的睡榻前,端詳著她的睡姿。
她窘迫地別過臉去,很快地鑽出被窩,暗自慶幸自己因懷戒心,總是未曾寬衣就寢,否則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命令他出帳是白費力氣,只有盡可能的離他愈遠愈好,避開他那教人不舍卻又霸道的目光。
「跟我來!」他雄糾氣昂地站起了身子。
她默默無言地跟在身後,她不會笨到去跟一個為情失去理智的人抵抗,她知道,就算自己不主動跟上,他也會回頭捉她跟上。她不要他踫,所以只好順從。
帳外備好了馬,勒烈已經上了馬,看過他在馬背上英姿的人,大概都會想他是生來就跨坐在馬背上的。
可是,在看見他的那一刻,佔領夏宛青一顆心的影子卻是上官宏毅,夏宛青只覺和上官宏毅的一切記憶仿佛觸手可及,但在忽爾間又感遙遠破碎。
他是生是死?想到這,她心口一緊,不能自己。
勒烈卻趁她失神的時候,想抄起她的身子,將她拉入懷中,共乘一騎。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夏宛青張口咬了他的手臂,咬得很重很重,痛得勒烈不得不對她松手,否則,他不懷疑她會活活咬下他一塊肉。
「女人,你瘋了!」勒烈被嚴重地激怒了,下意識就想摑夏宛青。
沒想到,夏宛青不但沒逃,反而挺起胸膛,抬起臉龐,讓他輕而易舉就能將她打個正著。
退縮的人反倒是勒烈,不知道是不是被夏宛青凜然不畏的姿態震撼到了,他的一巴掌終究沒落在她的臉上,只是用一種不知是憤怒還是哀傷的眼楮注視著她。
「我自己會騎馬!」她瞪著他,一字又一字地說。
他沉默了一會,才睥睨著她,「說你不會想逃。」
「憑什麼相信我的話?」她從未不守諾言過,但這一次,她一定得逃。為了再見她朝思暮想的上官宏毅,更為了與他長相廝守。
「因為衣喀真不曾騙過我!」
這個男人啊!夏宛青竟為了他的一句話,好久沒能反應過來,到底是可恨還是可愛?
「我不會逃!」她撒了謊。因為她心目中的上官宏毅戰勝了一切!
勒烈沒食言,備了另一匹牝馬給她。剛開始,夏宛青馴服地跟在他的身後,他有意帶她遍覽東胡的蒼茫風光。東胡是一個開闊豪朗的世界,湖光山色,蒼穹綠地,樸然淳厚得很,恍惚間,真會教人誤以為自己是屬于這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