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宛露,給我瞧一眼。」他玩笑似地捉著她的手臂。
「爺,放手!」她情急之下,強力地掙開了。
上官翱臉上的錯愕讓她後悔,在她欲言又止時,上官翱甩袖摔門走出了房間。
他生氣了,宛露第一個念頭是追上他,把事實源源本本告訴他。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
或許,她怕自己的身分回復凌柳兒後,就不能再像宛露般跟著他。
所以,她進了澡堂沐浴,做宛露該做的事。
就在她正想從沐浴桶里站起時,上官翱突然抱著衣裳出現在澡堂里,嚇得她立刻把身子縮回桶里,姿勢太猛,還喝了幾口水,嗆得滿臉通紅,咳嗽不止。
「你沒事吧!」上官翱向浴桶走近。
她又困又窘,不知如何掩飾自己的一絲不掛,忙把身子向前靠著桶邊。
「宛露,你是不是怕我?」上官翱嘆口氣問著。
他不知道他的傷感眼神害得她心揪得好緊好緊,想伸手去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爺?」她難以自己地喚他。
「是不是怕我?」他快把自己給逼瘋了。
宛露只是不肯伸手把掌心里的東西給他瞧一眼,他就升起無名的心火,像個小孩般鬧別扭。
或許,他一直以為宛露是信任自己的,不會對他有所隱瞞,所以,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推拒了自己。
是他太自負。
「爺,我不怕您,真的真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爺對我這麼好!」她的聲音有了哭意。
「可是我……」他實在無法說出自己的荒唐荒謬。
他不由自同地把一顆心系在自己的小廝身上。
「爺,我剛才手里握的是……」她想說出事實。
上官翱搖頭說︰「別說,我懂的,衣服放在這,我等你出來用膳!」
他匆匆地離開,難怪人說柔能克剛,宛露眼里的脈脈柔情更使他快滅頂窒息了。
用過膳後,上官翱替宛露的腳踝換藥,他的動作有條不紊,宛露趁他低頭替自己包扎時,痴痴地望向他。
「好了!」上官翱向她點點頭,迎上她的眼神後,心頭一震。
「我給爺找水洗手。」她咬著下唇,一溜煙在逃了。
是夜,上官翱心不在焉地讀著「孫子兵法」,他的心不再澄靜如昔,他的腦里盡是宛露的影子和柳樹精的聲音,「孫子兵法」只是掩人耳目的虛招數。
「爺,你不安寢?」一夜里,宛露揉著眼問了他好幾次。
他要她先睡,別站著等,她不肯,站在書桌旁伺候著,默默地不置汪辭,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看她是非等自己安歇不可,便說︰「宛露,鋪床去!」
他不舍地強看她昏昏欲睡的雙眼陪他耗著。
向來,小廝不是睡在他房,就是在主人房里打個地鋪,但在上官翱的堅持下,宛露睡在床鋪內邊,上官翱躺在外邊。
宛露在經過傍晚的驚嚇後,很快就沉沉入睡。
上官翱卻依舊難以入眠,他總覺得身後有個他觸手可及的溫熱身軀。
有空時,他得教她騎馬。
因為他再也無法信任自己向來深信不移的自制力。
他更不想變成柯建豪,讓宛露像江邦般憎惡他。
上官翱一行十幾人,馬不停蹄,日夜不分地趕路著,這是因為在杭州有千里之遙,而且在事成之後,上官翱還得趕回洛陽和凌家千金成親。
一路上,除非馬累了,否則他們便不休息,有進錯過市集,就夜宿破廟或是野外。
宛露也不嚷苦,雖然她的狀況最多,縴縴弱質不太能承受長途奔波,但她總是咬牙撐過去,也不知是不是湊巧,每當她忍受到極限時,上官翱便會下令休息。
但她還是明顯感覺到上官翱對她的態度變得很冷淡,不再主動和她談天說地,常扔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她有幾次想問他怎麼了,但女問不出口,心想沒有小廝能問主人為什麼的。
又過了好幾天,他們在傍晚來到一間破廟,上官翱決定夜宿這里,江邦帶了幾個隨從大略地整理廟內,鋪好床位,另幾位隨從獵了些野味回來,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拋掉手中難以下咽的干糧。
「宛露!」
「爺?」宛露由垂頭喪氣而笑逐顏開,她有點想哭的感覺。
她以為上官翱一生一世都不會理她了。
她那喜形于外的俏模樣讓上官翱呆了半晌,傻瓜,不理會她,他自己也不好過。
「來,跟我來!」他向她招手,露了個能安慰人的笑容。
「騎馬?」她睜大一雙眼望著上官翱。
「仔細听訣竅,我教你!」上官翱點點頭。
如果他再和宛露共乘一騎,不是他逼瘋自己,就是他做傷害宛露的事。
他愈壓抑那莫名的情愫,情感就愈激烈地反彈著,他已經不下千萬次的想過,如果宛露是個女紅妝該有多好。
他推宛露上了追風,自己則跨上躍月的背。
「宛露,看著馬,不是看著我!」上官翱第一次流露出嚴峻的語氣︰「我一定要你學會。」
「爺,我……」她一臉俱色。
上官翱知道躍月的野性讓她仍心有余悸,可是,除了擺出冷面孔外,他別無他法。
「追風和躍月不同,你不用怕!」明明是在關心她,他卻不允許聲音流露出一絲感情。
「嗯!」她點了點頭,手腳依舊冰冷僵凝,不時向他投以求救的眼神。
上官翱故意回避,狠下心來輕夾馬肚,一邊讓躍月緩步閑踱,一邊拉著追風的韁繩,使其緩慢跟上。
「宛露,挺直腰,看著你的馬,不要看著我。」他回她以冷冽的眼光,逼使她收回眼光。
「爺,我……」她根本無法將心思留在馬上。
「注意,我松手了!」他為求成效,不得不下貼猛藥。
自己再同情她,就是間接害了她。
「很好,用我教你的方法把追風停下來!」
「什麼?」她恍如大夢初醒,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駕馭權已回到自己手中。
「宛露,把追風停下來!」他發現她的不對勁。
她直覺伸手去拉韁繩,用力過猛,自己反被追風給飛摔了出去,在她尖聲求救時,上官翱從馬上躍進下接住她跌落的身軀,兩人相擁滾到草堆。
「你為什麼不肯照我的話好好做?」上官翱一開口就劈頭大罵︰「你到底有沒有听進去?」
她不知道,剛才他多怕自己沒能及時接著她。
「爺不要我了!」她哭哭啼啼地說。
「不準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粗魯地拭去她的淚水,她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爺,我做錯了什麼?」
「你沒錯,只要你把馬騎好!」他翻起上半身,想讓她和自己一同站起。
宛露卻撒嬌似的撲到他懷里痛哭︰「爺不要討厭宛露,好不好?」
他再度無法伸手推開她,撫著她的頭喃喃說︰「我當然不討厭你,傻瓜。」
「真的?」她抬起一雙楚楚動人的明眸,唇微微啟著。
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熱情,翻身把她壓制于自己的身下。
「你?」她天真地望向他,閃過些微的畏色。
「我做了什麼?」上官翱松開了她,氣急敗壞地站起身子,撥出佩刀向空中亂砍亂揮。
宛露嚇得呆立原地,直到上官翱精疲力竭,把刀插在地上,撫著胸口喘氣。
「宛露?」
「爺?」
「沒把騎馬學會之前,不準回來見我?」上官翱冷冷地說。
在暮色中,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章
又過了十天,他們的日夜奔波終于有了報償,他們比預計中的日數早了二天到了蘇州。
宛露已如上官翱所願,馬術雖不精熟,上馬,下馬,前進,停下已都能控制自如。
她能上路的隔天,上官翱就在市集替她買下一匹渾身體白的小牝馬。宛露很喜歡這匹馬,也就不再抱怨必須自己駕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