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宇帆神色微變,「依你所言,莫非還會有事情發生?」
「那當然!」阿添仔點點頭,「這只是開始,如果林小姐沒事就被她附身的話,恐怕一條小命都將不保。」
鐘宇帆輕嘆一聲,「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破解?」
阿添仔不答反問︰「我給你那道符怎樣了?你讓她喝下去了嗎?」
「嗯。」鐘宇帆應了一聲。
阿添仔想了一下,「既然她已喝了下肚,那麼她此刻必定躲在陰間療傷……唯今之計,只有乘勝追擊,找出她的藏身之處,打散她僅有的一魂一魄,渡化她,讓她回到如來佛祖的身邊。」
「這樣好嗎?」鐘宇帆的心怦然一跳,心中是千百個不願意。「有沒有……有沒有其他變通之法?」
「沒有。」阿添仔回答得斬釘截鐵。
「可是……」鐘宇帆遲疑著。
話聲一頓,阿添仔馬上嚴肅地說︰「這是一個渡化她的恰當時機,一旦讓她元氣恢復了,再想找出她的下落,那可就難!」
鐘宇帆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林書薇,一時難以立下決定。
「哇靠!鐘老大,你頭腦不清醒的老毛病又犯啦!」葉旋啐了一聲,忍不住的在一旁插嘴。「你是想要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一個抓不到的陰魂?你別搞不清楚狀況好不好!?」
「我……」鐘宇帆思忖許久,「我想告訴你們事情的過程,我……我真的下不了決定,我真的不忍心下這種決定啊!」
不管在場的人做什麼表示,鐘宇帆將事情的經過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尤其是昨天她喝下那杯符水之前的那段對話,听得眾人無一不動容。
「小葉,你也是一個男人,那麼你說……我該怎麼決定呢?」鐘宇帆的情緒激動,似是隨時都會崩潰。
「這兩年來,她在暗中照顧我、幫助我。她對我一片痴情,小葉,我怎麼可以恩將仇報?我怎麼可以不飲水思源呢?」
「這要我說什麼?怎麼說啊?」葉旋拉著阿添仔的衣袖,苦著臉說︰「現在到底該怎麼辦?你趕快說說話嘛!」
「孽緣!孽緣!真是一段孽緣!」阿添仔輕嘆一聲,「她對你一片痴情我不否認,將來她會不會真的不念舊情、凶性大發我也不敢妄言。但如今我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如果不將她渡化,萬一她再三番兩次上林小姐的身子,不出半年,林小姐必死無疑。」
鐘宇帆神色大變,情不自禁地轉頭凝視著病床上的林書薇。
話聲一頓,阿添仔接著又說︰「你想飲水思源,你不能恩將仇報的這份心意我很能體會。但你為什麼不想想林小姐的處境,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沒有道理跟著你們一同陪葬進去啊!」
「對極了!」葉旋在一旁幫腔,「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陰魂,你把一個活人的性命也陪葬進去,這的確是不智之舉——渡了她!」
「渡了她?」鐘宇帆像個失了神、落了魄的白痴,喃喃自語著︰「渡了她……渡了她……」
煙火繚繞,滿室生香。
「小葉,你確定這樣做好嗎?」
「事情都走到這個節骨眼了,還有什麼更好的解決之道?我看你不如看開點,說不定她在如來佛身邊會比這樣東飄西蕩來得更好。」
「可是……」
「別可是不可是了!阿添仔就要升壇了。噓!別吵。」
別瞧阿添仔平常一副獐頭鼠目、吊兒郎當的德行,今天卻煞有其事的穿上一件灰色的道袍,連平日不拿出來示人的桃木劍也抓在手上。看來,這一回他肯定是玩真的。
今天這個場面,鐘宇帆本來是不想讓林書薇參與的,怎知她固執己見的非走這一趟不可。
對于那個從未說過一句話,卻有過「一面之緣」的陰魂,林書薇總有一點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
因那個陰魂,使她認識了鐘宇帆,然後把自己所有最珍貴的一切給了他。如今那個陰魂即將被渡化,她總認為再怎麼說,自己也有那個必要送她一程。
那個陰魂會被阿添仔抓到嗎?走得順利嗎?她會不會再被阿添仔傷得體無完膚,最後魂魄盡散的回到如來佛袓的身邊?林書薇思緒一陣混亂,久久無法平息。
第9章(2)
正當林書薇胡思亂想之際,凝重的大殿上忽然傳來阿添仔一陣朗誦聲。「值此良辰佳時,三陽開泰,天道降世,三曹普渡……」
阿添仔念了一堆別人有听沒有懂的詞句後,隨即輕喚了一聲︰「東西都備齊了沒有?」
「何止是備齊,我看是太齊!」葉旋在一旁回應。
阿添仔口中所指的東西,現就擺在鐘宇帆的身邊,計有別墅一幢、車子、電視、冷氣、冰箱、游艇、機車、飛機、美金、英鎊、美國運通金卡、花旗卡、大來卡……還有兩大麻袋的冥紙。
這些東西雖然只花了鐘宇帆台幣三萬,但他的心意卻是無法估算。也許,這是他唯一能為對方做的事,他怎能不竭盡心力的去做?
阿添仔回頭溜了那些東西一眼,下禁打從心底地說︰「我看你是真的很有心,相信她會走得很平靜的。」
「我……」鐘宇帆慘然一笑,「你能確定這些東西她一定收得到?會不會中途被別人搶了?還是……」
阿添仔打斷他的話,「你別擔心了,在她們那個世界總比咱們這個世界單純多了,何況據我所知,她在那兒還有很多人保護她呢!」
「因為她長得漂亮嘛!」葉旋插上一句。
阿添仔瞪了他一眼,接著又說︰「待會兒我在作法的時候,請你們別出聲,更別任意走動,萬一亂了我的陣法,下回若想逮著她,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好。」林書薇和鐘宇帆兩人點了點頭。
阿添仔瞪著葉旋,「你為什麼不回答?別人我不擔心,其實我最擔心的就是你!」
葉旋苦著一張臉,「我……我怕我忍不住會想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老毛病,我最會失控的笑出來。」
阿添仔想了一下,「好,我不反對你笑,但請你笑在心里,在心里偷笑,懂吧?」
「我盡量。」葉旋點點頭。
阿添仔叱喝一聲,「不是盡量,是你非做到不可!」
葉旋聳聳肩,「好嘛好嘛,你那麼凶干嘛?」
阿添仔忽然擺出一張很嚴肅的臉,「我怎麼可以對你不凶,萬一你胡來,亂了我的陣法,那會使我修行受損,元氣大傷的,你知道嗎?」
「了解!」葉旋點點頭。
阿添仔見葉旋答應之後,這才來到供桌前,點燃桌上的蠟燭。
當阿添仔燃香三炷,口中念了一段咒語,將那三炷香插入面前的香爐時,整個大殿的氣氛竟不自覺的凝重起來。
「佛祖在上,弟子阿添仔……」只見阿添仔像放連珠炮似地說了一長串,直到「急急如律令……定!」這句話出口時,他才閉上了那張烏鴉嘴。
一陣陰風忽然在殿內刮起,只見阿添仔身上的道袍鼓動著,手握桃木劍,整個人的身子骨開始顫抖、抽搐。
「哇靠!這小子羊癲瘋快發作了不成?」葉旋雖然笑在臉上,卻怎麼樣也不敢笑出聲來。
站在一旁的林書薇哪見過這種陣仗?這會兒死抓著鐘宇帆的手,說什麼也不敢放。
「孽障!看你往哪里跑?」忽听見阿添仔大吼一聲,不僅手上的桃木劍舞動得更賣力,連渾身上下也控制不住地顫抖抽搐得更夸張,只差一點沒口吐白沫而已。
葉旋想笑又不敢笑出聲,這會兒漲紅著一張臉,早已成了豬肝色。
只見他抓起一旁的抱枕,張開血盆大口一咬,以免到時自己真的失控地笑出聲,壞了阿添仔的法事,那肯定被他罵得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