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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吧?」突地,一道低沉的嗓音由右邊傳來。
于承毅看向來人,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男子。「你說的是人,還是他手中的酒?」「當然是……酒。」意味深長的話從微揚的唇逸出。
每個酒名的背後都有個動人的故事,只要用心想象,也可以調配出一杯屬于自己的酒,更可以將它編織成一個美麗的藝術品。
冷凍伏特加在裴子星的手中猶如一件藝術品,他用盡全心、傾注自己內心隱藏的思緒,讓這杯酒有了生命,以自己最美的樣子呈現在眾人面前。
裴子星抬起眼眸,正要將酒杯送上吧台時,卻倏地滑了一下。
「小心!」
于承毅驚呼出聲,但動作卻不比聲音快,眼見慘狀就要發生。
迅捷的,一只大手眼明手快地扶住裴子星的手,穩住了差點滑落的酒杯。手心是冰冷得如霜雪的感覺,而手背上卻是如火焰般熾熱的溫度,裴子星飛快地將酒杯放好,將自己的手抽回。
「謝謝。」眼神閃躲著,裴子星簡潔地向那人道謝。
濃眉挑起,衛桀微撥落在額上的棕發,帶點挑釁的意味,不動聲色的將裴子星略顯慌亂的模樣看入眼底,抿唇邪笑。
「我都已經是目擊者了,這樣你還敢說你沒事嗎?」緊皺著眉頭,于承毅一臉生氣地質問裴子星。
「只是不小心而已。」他假裝鎮定的駁斥回去。「倒是你,既然來了,就下來幫忙。」裴子星有意無意地帶開話題。「你明知道我是個四肢僵硬的人,要我調酒什麼的,肯定是做不來。」于承毅恐懼地擺著手,顯然成功地被裴子星蒙混過去,忘了之前的小插曲。「你好歹是個酒吧的老板,怎麼能說不會調酒這種話呢!」語氣雖然高昂了起來,但掠過裴子星眼眸中那一閃即逝的戲謔卻是不容錯認。
于承毅坐如針氈,急忙地想要轉移焦點,忽地,像是發現什麼似地大驚小敝了起來。「小裴,這位客人坐了這麼久,你連問人家要喝什麼都沒有,這樣不行哦。」
天呀!他就是不想與他正面接觸才故意忽略他,沒想到毅這家伙口中嚷嚷的客人卻好死不死地就是衛桀。
極力不讓自己的心思流露出來,裴子星客氣的詢問︰「客人要喝什麼?」「你能推薦幾樣不同的酒嗎?」衛桀也客氣地回答,可這有禮的態度背後卻藏著令人無法分辨的目的。
明明就不是第一次來了,還裝出一副不懂的樣子!裴子星在心底嘀咕著,卻沒說出口。基于上過他的當的經驗,裴子星小心翼翼地回答︰「最近國外很流行黑色俄羅斯、琴湯尼、威士忌酸酒,或是含酒的咖啡之類,像西班牙咖啡、義大利咖啡……」
「哎呀,小裴,你說了那麼多種,客人怎麼記得清楚呢?」熱心過頭的于承毅徑自打斷裴子星的話,親切地拍著衛桀的肩膀。
「小裴的調酒技巧真的是沒話說,不論你點哪一種酒都能讓你贊不絕口,要是你不知道喝什麼好,推薦你我現在所喝的冷凍伏特加,那種滋味真的是不同凡響,喝過一次絕不會忘。」「叫你調酒你不會,耍嘴皮子倒是很厲害。」裴子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我是半個老板嗎?做的不行,當然只有靠嘴巴來幫忙了。」
「什麼嘴巴?你還真敢講,當你是什麼東西嗎?」裴子星笑罵著他,眼底不自覺地泛著平日隱藏得很好的情意。
「那我就點跟這位先生一樣的酒好了。」衛桀似笑非笑,幽黑的眼瞳燃著一簇火花。不知怎地,瞧見衛桀的笑,裴子星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听你們談話的樣子,你們是好朋友嗎?」揚著人畜無害的笑意,衛桀隨意問著于承毅。「嗯,我跟小裴可是有七年多的孽緣了,想甩也甩不掉。」喝了一口辛辣的伏特加,予承毅象話匣子全開了似的,拉拉雜雜地繼續說︰「小裴他呀,可是個很固執的人,要是他決定了一件事,很少有人能讓他改變主意的,有時我還真為他的死腦筋氣得半死。還有這家伙呀,明明自己不太會喝酒,連酒精含量最低的酒頂多也只能喝兩杯,竟然還敢走調酒這門行業,你說,有沒有看過這麼奇怪的人?」
裴子星邊調著酒,心底邊責罵于承毅的多嘴,忍不住朝他使眼色,要他別說了。誰知,他的小動作于承毅沒瞧見,卻是讓衛桀捕捉到,然後朝他露出了一抹像是惡魔的奸笑。
裴子星氣憤難當,重重地將調好的酒放在他面前,以表示內心對他的厭惡。真是討人厭的小子!最好喝到嗆死他!
「謝謝。」他舉起酒杯,豪爽地一口灌下整杯。
那個男的說得沒錯,這酒的確是別有一番獨特的滋味。冰凍過的伏特加在經過劇烈搖晃之後,化身成更濃稠的瓊漿玉液,滑下口,軟溜得如一尾冰涼的蛇,但入喉後,卻變身成燃燒的火蛇,蠱惑著體內流動的血液著火。
衛桀不禁想起,在國外游學時,曾在電視上看過一則伏特加的廣告,在游輪上的貴婦人,才喝了一口伏特加,張口卻吐出一串火焰……
裴子星難掩驚詫地瞪著衛桀,不敢相信他竟能一口喝下那杯伏特加。像是內心的詭計被看穿似的,在衛桀投來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後,倉皇地垂下頭。
「天呀!這位小兄弟,你可真夠厲害了!」于承毅活像見到什麼鬼似的,雙眼瞠得老大,不可思議地問︰「怎麼樣?夠辣、夠勁吧?」
「嗯,的確如此。」衛桀雖是回答于承毅的問題,但雙眸卻緊緊瞅住裴子星。「嘖嘖嘖,真是輸給年輕人的氣魄了。」于承毅邊搖頭,邊將杯中的最後一口伏特加飲盡,然後站起身。「小裴,待會兒我跟小玫有約,我就先走了。」
「是嗎?」語調略顯無力些,閃動的眼眸里有著藏不住的失望。
裴子星悵然地望著于承毅離去,沒注意到前方伸來的大手。
「你干什麼?」被突然進入眼簾的大手嚇了一跳,裴子星一時楞住。
「別緊張,只是你眼角掉進一根睫毛,好心想幫你弄掉罷了。」有些粗糙的食指輕按住裴子星的眼中,動作溫柔地撥了幾下。「好了。」
見他手指上真有根睫毛,裴子星正想開口道謝時,冷不防的,衛桀將身子往前傾,臉微微一偏,雙唇正好落在他的耳邊。
「不用急,想說謝謝的話,今晚等你下班後,我會在酒吧後門等著听你說這句話的。」話落,衛桀在吧台留下酒錢後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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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柔和的月光悄悄地落在冷清的街道上,一抹人影低頭疾行,略長的發絲落在頰邊,像是後頭有什麼東西追趕著似的。
大步大步越過沒有人車的路口,將手往口袋里掏,一串鑰匙立即被握在手心。這時,人影抬起了頭,就見一抹淺笑落在裴子星上揚的嘴角。
看了一下手表,時針走到了第一格,顯示現在是凌晨一點,比他平時從酒吧出來的時間還早上一個鐘頭。
衛桀若以為自己會乖乖的照他的話去做,那他真是白活二十七年了。
前幾晚,他怕他又會像那次一樣守在後門,所以,他總是將結束工作交給另一名酒保,自己則提早一個小時下班,果真沒再遇到他。
現下,他也如法炮制,而且還提早了兩個小時,他就不信他真有那個耐心,而且還能料準他下班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