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娘子!娘子!你在哪,娘子!等等我!」
寂靜的夜,忽然被這帶著恐慌的喊聲劃破。
幽幽森林的一角,更是接連傳出樹枝折斷、落葉亂飛的聲音。
不一會,一個悶聲過後,萬籟重歸寂寞。只見一個小池塘旁,兩個人影重疊著。
「又來了!」
文羽心中一聲輕嘆,無力地任由萬浚將她緊緊抱住。
不過,天哪,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相公……相公!痹,松手!我就在這,不怕不怕!」她邊哄邊努力地想掰開身後的手,可惜徒勞無功。這雙手的主人毫不客氣地繼續緊緊鎖住她。
月色下,萬浚一張堪稱英俊的臉煞白煞白的。看來,他是真的被嚇著了。
「娘子,你扔下我不管!你明知道人家怕一個人睡覺!」萬浚輕聲控訴著。
有娘子在懷,好安心,抱著好舒服啊!他不由閉上了眼楮,內心一聲喟嘆。找到了娘子,他的困意又來了。
「你不是睡著了嗎?醒那麼快干嘛!」她好不容易才從他懷里溜出來,本以為夠輕手輕腳的了,沒想到最後還是弄醒他了,真是郁悶,她都還沒采著藥啊!文羽抵在萬浚胸前的右手,轉而輕擰了一下他。
哇,好痛!
「沒有娘子,我怎麼睡得著!你偷跑出來!」他忍住疼,咧了咧牙,繼續指控。本來他睡得香香的,忽然就覺得懷里空了,睜開眼一看︰娘子沒了!~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相公,我是出來采月下美人!」文羽白了他一眼。離家都不到一里,他也跟。
「那你怎麼不叫我,我們一起來采啊!」萬浚不服氣。扔下他一個人就是娘子的不對!
「相公,那是誰說的,他最怕晚上進山了?還有是誰怕黑怕得要死的?」就是知道帶著他太麻煩,她才不叫他的啊!只是采幾朵月下美人好不好?她可不想身後拖著個大熊一樣的他折騰大半晚。
不過看眼下的情形,她實在是失策了。早知道就給他在飯里下點她最新研制的蒙汗藥好了,讓他一睡到大天亮!文羽失神開始發奇想。有這麼膽小的相公,她得多備幾種方法才對。
「娘子……可是,反正,你不在我身邊,我更害怕啊……」萬浚一下子氣弱了,他把腦袋埋進文羽的長發里,神情里暗暗流露著深情。
「你唉……」文羽眉頭微皺,還在煩惱著自己有個這麼膽小的相公。
不遠的地方,月下美人悄悄盛開,香味飄啊飄,圍繞著這對江湖小夫妻。
第1章(1)
三年前。
「呃……這個……」江湖上人見人怕、神見神逃的毒仙神難救此時一臉為難,抓抓自己的花白胡子,又模模自己為數不多的幾根寶貝頭發,竟說不出完整的句子,「這個……這個……」
「師父!你到底要說什麼?!」站在毒仙面前的少女明顯不耐煩了,「藥爐房里的丹丸快過火候了!」都已經快一個時辰了,師父卻還是這付被人燙了舌頭的樣子,任她文羽耐性再好,也受不了了!
完了,徒兒冒火了!毒仙暗暗焦急。他平生目空一切,誰都不放在眼里,卻唯獨怕自己的這個寶貝徒兒。如今,他一時失手竟把徒兒的幸福輸給了那個老混蛋!他——他他還有何面目和徒兒說……
「師父?!」文羽緊皺著眉頭,雙眸凌厲地望著她滿臉心虛的師父。師父肯定又做錯什麼事了!難道是老毛病又犯了,被山下的青樓老鴇追債?但她記得那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從那以後,師父再也沒有犯過。
「師父,難道是——你又去那什麼什麼了?欠錢了?」她為難地開口,面色不善。畢竟跟個七八十歲的老頭說這樣的事太丟人了,她都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啊!
「呃?」毒仙先是茫然,隨即明白了徒弟所指,老臉頓時通紅,「羽丫頭,師父才不是那種老色鬼!」嗚,當年他是冤枉的啊!徒兒怎麼都不信他……
「那到底是什麼事?」文羽松了口氣,「師父,你再不說,我就去煉藥了。」說著轉身欲走。
「哎,羽丫頭!下個月你嫁人好不好?」毒仙情急下月兌口而出。
「啊?」文羽回轉身,疑惑地望著毒仙,「師父,你說什麼?」
毒仙額頭暴汗,傻笑了兩下,「羽丫頭,你也不小了,師父——師父給你定了一門親,下個月就就成親好不好……」見徒兒臉色越來越臭,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弱。
「定親?成親?下個月?!」文羽簡直不敢相信師父吐出的字句,「師父,你——真的已經把徒兒的終身托付給別人了?」
毒仙愧疚地點了點頭。
「好。好……」文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硬是倔強地不讓它滑落。她緊抿雙唇,看了一眼毒仙,跑出了屋子。
「羽丫頭!」毒仙忙追上去。
「羽丫頭,你要是不願意,師父——師父這就去把親退了?」看著窗內的徒兒暗自垂淚,毒仙心疼得厲害。他去推了推藥爐房的門。門吱嘎吱嘎響了響,卻是被栓得牢牢的。
文羽咽下淚水,清了清喉嚨︰「能退嗎?」
「呃……」毒仙擦了擦額頭的汗,「如果羽丫頭你……嗯……師父一定給你去退了。」也罷,也罷,他就不要這張老臉了,思來想去,還是徒兒的終身幸福要緊。萬一那老混蛋的徒弟是個虐妻狂,他的羽丫頭可怎麼辦呀?他越想越慌,仿佛都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寶貝徒兒被虐待的樣子。「去退了……去退了。師父給你去退了!」
「先前你怎麼會答應人家的?」文羽打開了門,直視她師父,「退了又會怎麼樣?」
「啊……這個……」毒仙又失聲了。
「到底怎麼回事?師父!」
「羽丫頭,那個,師父跟鬼見愁打賭,打輸了,所以……」毒仙羞愧難當,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頭,不敢看自己的徒兒。
「什麼?鬼見愁,就是那個江湖人稱神醫的老頭嗎?師父,你不是最看不慣他嗎?怎麼會跑去跟他打賭?」文羽無奈地看著師父。她這個師父就是毛病多,老給她出狀況!
「就是看不慣,才打的賭啊!」毒仙一听鬼見愁的名字就氣憤起來,都怪自己一時大意啊!那老混蛋沒事干嘛來這邊山上采藥,這不是存心招惹他嘛!
文羽冷靜地問︰「那你們究竟賭什麼了?」竟連她的婚事都可以當賭注。
「羽丫頭,師父對不起你,是師父大意了,讓那老混蛋得了逞……」毒仙只顧懺悔。
「賭什麼了?!」文羽氣又上來。
「我跟他賭,他醫不好我下的毒。可是,結果,居然……」老臉都沒了。他堂堂大毒仙耶,嗚嗚……竟輸了……
文羽見師父哭喪著臉,也不好打擊他,于是緩和了一下語氣,「那賭注是什麼?」
「他輸了,他管我叫爺爺;我輸了,就管他叫爺爺。」毒仙想起此事就無比郁悶!讓他叫那個老混蛋爺爺,他死也不干!他卻沒反省反省這賭注還是他自己提議的。
「什麼?!」文羽簡直難以置信,他們這對老頭子也太幼齒了吧,「那怎麼會扯到我的婚事上去呢?」
「我——我輸了,我本以為他必輸無疑的,可是,我,我輸了……」毒仙恨得牙直癢癢,「他刺激我,我怎麼可能真的叫他爺爺呢?!沒想到,他突然提到你的婚事,說是給他徒弟說親,我——我就……」
「師父,你就為了一點面子,就答應了?!」文羽聲音頓時高了八度。
毒仙吞吞吐吐說不出話,「那個——羽丫頭,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