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深深思念一個人時,才會有的眼神。
五年了,但他永遠記得當自己抱著那具冰冷的尸體時,那心神俱裂的痛楚,一顆心像被整個剜出一樣,他的生命曾因她而出現的亮光,倏地熄滅,再次摔入更陰冷的世界中。
他又是往日的官剎了,那個刻意封閉感情的官剎,從沒有人會懸念他,只除了她,樊言曦!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曾為她所撼動,但她最後卻放開了他的手,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巨大的空虛總在午夜攻擊他,他身體內最脆弱的部分于是漸漸的死去。
他開始殺人,支撐他的只有報仇這二字。
闢剎的眼閃過殘酷的殺意,在昏暗的屋子內,顯得妖魅而詭異,他從不後悔殺人,即使今日知道她其實沒死,他也不後悔,早已冰冷的血液里沒有可悲的同情,弱肉強食,本就這麼一回事!
床上的人翻了身,因壓迫到傷處而輕嚀,他冷硬的眼神柔了數分,指間梳過她如瀑的長發,俯,他的頭埋在她的頸邊,尋汲著記憶深處的味道。
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手了,無論她選擇用什麼方式對他,無論她是否恨他、想殺他,他死也不放手!
※※※
「什麼?官剎從地牢里救了一個女人?」坐在梨木椅上的十四王爺,啜了一口茶,風采瀟灑。
「是的,王爺,官剎大人月復部的傷未愈就飛奔到地牢救人,那一班獄卒差點沒嚇破膽。」說話的人是段飛,他是十四王爺這幾年來新收的心月復。
「官剎被刺?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十四王爺站起身走向窗邊,饒富興味地勾起了笑。
「就是那名女亂黨。」
「這倒有趣。」他的長指輕敲著窗欞,除了那個已死去很久的女人,他倒不曾見過官剎為誰動心過。
「王爺想見她嗎?」段飛立即會意。
「你帶路吧!」怎麼可以不見,能傷得了官剎的女人,可非同小可啊!
「是。」
※※※
昏睡了一天的言曦,被夢里頭的血腥殺戮給驚開了眼,她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滑到腰下,腦子里回溯著剛才的夢,但夢已遠怎麼也拼湊不全,唯一記得的只有那男人狂猛的臉龐。
輕甩了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她舒展酸疼的身子,抬眼打量著這陌生的屋子。
華麗而細致,床鋪和被子都是上等的絲綢,她看見了桌上的茶壺,不自覺地輕撫自己干澀的唇。
這時,門被推開了,一名發色稍白的婦人走了進來。
她一看到言曦醒來,臉上隨即堆滿了笑意。「言曦,妳醒了?」
「妳是誰?」她戒備地瞪著那名笑容可掬的婦人。
「我是淑姊兒啊,五年不見,妳真把我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嗎?」她倒了杯茶,走向床邊,臉上有著哭過的痕跡,自從五天前官剎大人喚她來照料言曦,每一次見到言曦憔悴蒼白的臉龐,她總要哭上好幾回,這孩子這幾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這婦人帶著哭意的嗓音讓言曦蹙著眉,她突然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問道︰「這是哪里?」
「這是妳以前住的屋子,來,喝水。」淑姊兒將茶水遞給她,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生怕她下一瞬間憑空消失。
「啊!」淑姊兒突然抱住言曦,言曦手中的水杯差點掉在地上。
「言曦,真的是妳!」她眼淚縱橫,能在有生之年知道言曦沒死,還活在人間,她已無所求。
被抱住的言曦,不知道自己為何不推開她,這是騙局嗎?為什麼要這麼熟稔的對她,好似她是他們認識的人一樣,而自己竟也有種熟悉的感覺,只是她的腦子仍舊一片錯亂混淆。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痛苦地閉了閉眼,努力地回想失去的記憶,但依舊徒勞無功。
「沒關系,沒關系。」淑姊兒輕拍她的後背,不斷地安撫。
「只要妳活著,我就很滿足了。」她體貼地安慰言曦,想起五年前言曦剛來府里時,也是忘了一切,這也許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吧!
「天,妳這可真是個大驚喜呵!」走進屋子的十四王爺,一見到那張清靈的臉龐,登時笑嘆了聲。
「王爺日安。」
「妳先下去吧!」淑姊兒帶著整臉的笑意離去,而一旁的段飛看到王爺對這女亂黨的態度,實在不解,他瞠目結舌地望著王爺,一時忘了該有的尊敬。
「狗王爺!」言曦輕啐了聲,要不是她身體還乏力得緊,她定會撲過去殺了他。
「言曦啊言曦,妳太無禮了,我記得妳以前可從不曾這麼叫過我。」十四王爺搖頭輕斥,但俊肆的臉龐卻是不甚在意。
「你胡說些什麼?!」言曦沈下臉,不喜那狗王爺的態度,好似極熟識她般。
「幸好妳沒死,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面對官剎。」十四王爺說的話玄機重重,連段飛也听不懂。
言曦擰起了眉。「我既然被擒,要殺要剮隨你!不要說那些我听不懂的話,也不要故作玄虛。」
「殺妳?這可萬萬使不得啊!」十四王爺黑眼一晃,閃過唯有自己明了的詭光,他可不想自己的後半輩子都被官剎追殺。
他的態度愈撲朔,言曦心中愈是迷離,這幫人真莫名其妙。「狗王爺,你不殺我,有一天你會後悔。」
「言曦,妳變了。」十四王爺黑亮的眸光變得銳利,像要看透她整個人般。「看來這消失的五年,讓妳的爪子長出來了。」隨時張牙舞爪的想抓傷人,就像以前的官剎一樣。又是恨嗎?他從來不曾懷疑過仇恨的力量,那能讓一個人變得更強。
「王爺?」一道冷冽的男音從門口傳入。
「你來了。」十四王爺望著來人,噙著笑,深沈的眼望也望不透。
「是啊,知道我的義妹、你最深愛的言曦沒死,我理當過來探望。」他刻意強調兩人的關系,涵義頗深。
闢剎瞇起眼,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反應,唯有眼底潛藏著戒備。
這兩個關系既敵對卻又密不可分的男人,對彼此都有一份不確定的忌憚在,但若要問這世上,最不相信和最相信的人是誰時,他們卻都會指著彼此。
「走吧,讓重逢後的官剎和言曦好好的聚聚吧!」他揮揮手,示意段飛和他一同離去。
唉!時間,讓一個好言曦變得張牙舞爪,讓一個冷官剎更加捉模不定。看來,唯一沒有變的只有他,他可真是大大的吃虧呢!
屋子內,只剩下他們兩人,膠著的空氣中,彌漫著緊繃,連最細微的呼吸聲都有可能成為一觸即發的引爆點。
「你到底在看什麼?!」再也受不了他盯視的眸光,言曦猛地抬起頭,白淨的臉龐上有絲燥熱的狼狽。
不理她的叫嚷,官剎不語的走向前。
他的靠近,讓她的呼吸瞬時急促,她的身子下意識地後退,直到背脊抵上床緣。「不要靠近我──」
言曦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官剎攫住了手腕。「你放開我!」她氣急敗壞地想掙開。
坐在床沿的官剎,單手箝制她的雙腕,另一手輕易地將她翻過身,二話不說便卸下了她的衣衫,寬闊厚實的胸膛半壓著她柔軟光果的身子。
「啊!」驚呼一聲,被壓制住的言曦,本能的緊張了起來,她可以感覺到他正密密的貼合自己,她的後背像被放了把火,開始燃燒起來了。「不要!」她更加狂亂的掙扎,拚了命要掙開他。
闢剎的身子稍稍拉開,但手仍攫住她不放,堅硬如石的胸膛沉重地起伏,情潮難忍的眼郁郁地燒著兩簇火焰。
「不要動。」他另一只手撫上她脆弱的頸子,拇指輕柔地摩挲那細致的肌理,企圖緩和她緊繃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