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名男子,他將手上的袋子輕拋到秦紅毓的手上,眼眸掃向蔡日盛。「保護她。」說完,便邁著大步往前方的街道奔去。
「我的天啊!」蔡日盛望著前方的景象,隨即依男子的話,擋在秦紅毓的身前。
「這是怎麼回事?」反射性地接下袋子後,她便被擋在蔡日盛的身後,秦紅毓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投向前方的一片混亂。
那是一頭巨大的象,在剛才還歌舞升平的街道上狂奔,宛若如人無人之境般地沖撞,已有好幾個人困問避不及而被大象的長鼻給甩到大街的另一端。
和母親在泰國住了三年,她從沒看見過大象發狂的景象,大象在她印象中可稱得上是溫和的動物,怎會胡亂傷人?那可怕的傷人力量,教她打了一身冷額。
「小心!」蔡日盛突然激動地喊道。
秦紅流驚悸地倒抽一口氣,她看見巨象抬起了粗壯的腿正要往身下的小孩跌下,這時,一抹迅捷的身影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小孩,在千鈞一發之際,翻出了巨象的腳底。
是他!那個男人,他護住了小孩在地上翻了幾圈,成功地月兌離巨象傷人的範圍,可在她松了一口氣之際,大象似被激怒了股,對空長鳴一聲後,更加橫沖直撞地狂奔。
「它朝這邊來了!」蔡日盛瞠大了眼,看著大象狂奔而來,腦子命令雙腳要跑開,可是他卻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無法動彈,更逞論要保護在後頭已嚇得臉色蒼白、雙腳顫抖的秦紅毓了。
在滿街的尖叫聲中,眼看著大象就要撞到兩人,剎那間,一只有力的手推開了蔡日盛,蔡日盛的腳這時才發揮作用,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他氣喘吁吁地靠著街道旁的樹木喘息,嘴唇嘗到了汗水的滋味時,這才意識到他竟然丟下秦紅毓,一個人獨自逃走,蔡日盛好不容易松懈的神色轉為灰敗。
才慶幸自己死里逃生的喜悅,轉瞬間化為烏有,他慌張地跑回到原地,四處張望,可就是看不到紅毓的蹤影,難不成,她被大象給帶走了?腦中才剛閃過這個荒謬的想法,幾聲槍響馬上震醒了他的胡思亂想。
是趕來的泰國土兵,在僵持了一陣之後,終于無可奈何的朝發了狂的大象開了幾槍,大象踉蹌地跑了幾步,便轟然地倒下,揚起了一地的沙塵,也震起了多聲的尖叫。
雖說大象是泰國的神物,但一旦威脅到人類的生命時,人類通常都是殘忍而無情的。
早已停止樂聲的街道上盡是互相安慰的聲音,他們早已忘了大象神聖的地位,此刻最重要的事便是慶幸自己還活著,沒被大象活活踩死,驚惶的臉色雖然稍緩,卻仍可看見劫後余生的不安。
蔡日盛看著稍微恢復平靜的街道,目光在人群里拼命地尋著秦紅毓的身影,可怎麼也找不到任何的蹤跡。
「紅毓,你得平安無事才行,否則叫我怎麼面對我父親和你的母親啊!」他閉上眼,喃喃地在中禱告著。
幾聲槍響,讓滾到街道角落的宣其邁抬起頭警覺地望向發聲地,年輕俊朗的臉龐在看見被槍射中、四肢顫巍巍的大象倒下時,眼底閃過瞬間的憤怒與哀傷。
在記憶的最角落里,存在著相同的悲劇,只是那時他太幼小,擰成拳的小手,激動地想發泄,憤怒而哀傷全叫母親安撫的手給化了去,幼小的他只能滿面淚痕地站在風中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狽。
他閉上眼,再次感受到年幼時那熟悉的無力感,只是這次他不用靠母親的撫慰,他已能自己平撫情緒上的起伏。
迅速的將低落的情緒沉澱,宣其邁松開了緊握的手,將懷里護衛著的女孩抱起。
「醒醒,你沒事了。」他對著女孩輕聲說道,由女孩蒼白的臉龐看來,她真是嚇壞了。她慢慢的睜開眼,迷蒙的眼眸里還停留著脆弱的顏色,那渴望保護的臉龐,沒有人能抗拒。
「別怕,你安全了。」他的手輕輕撥開黏在她頰旁的發絲,輕柔的安撫著她的情緒。
他低醇的嗓音有著最大的緩和作用,她再次閉上眼楮確淡淡地扯了一朵笑花,日光被他高大的身子遮蔽住,她的周身透著清涼的平靜,仿佛剛才的混亂只是一場盛夏的熱夢。
「你還真有責任感呵。」宣其邁笑看著她到現在還緊抱在懷中的袋子。從嬌艷無比的舞者,到任性妄為的富家千金,再轉變到此刻令人疼的模樣,這女孩真是個千面女郎,呵,而且是個有責任的千面女。
「你如果再閉著眼楮,我就當你是在等我吻醒你。」他的唇邊扯開一抹笑,陽光照拂下的俊俏臉龐看著捉弄的光影,他想激她回復生氣勃勃、眉飛色舞的模樣。
她張開眼,迷茫的眼底漸漸凝聚了意識。「是你救了我。」她伸出手,探向他的臉龐,似乎在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的,不是出自于她的虛構。
她柔細的小手似乎帶著千瓦的伏特高壓,電擊出他臉上難得出現的靦腆,宣其邁清咳了聲,眉頭故意壞壞地挑起。「是啊,是我救了你,想以身相許報答我嗎?不行哦,你還太小了,小妹妹。」他的大掌輕拍著她的頭,用對孩子的方式對待她。
如他預料的,她的臉板了起來,小手揮開頭頂上的那只大掌。「不要叫我小妹妹,你不是我哥哥。」她莫名地不願他將自己當成小孩看待,她已經十六歲了,女人該有的她都具備了,她不輸任何一個成熟的女人。
宣其邁的眼布滿笑意,通常只有小孩才會爭辯自己不是小孩的,雖然她已出落得嬌媚萬分,但眉眼間那一股稚氣仍未全然的月兌去,教人一眼便能明白。
「那我當你哥哥好不好?」若能有這麼一個漂亮得像女圭女圭的妹妹,不只他,連他母親定也歡喜得緊。
「不好。」他的笑容擺明了還是將她當成孩子,氣惱的她伸出手槌打著他的胸膛。
一陣突如的鼓噪聲,中斷了她小小的攻擊,她偏過頭,望向人群聚集成一團的地方。
太陽被飄來的雲片給遮住,造才還陽光炙烈的街道染上一層冷清的郁抑,似乎正在默默祭悼著什麼。
「那里發生什麼事了?」她問。
宣其邁沉下臉,扶著她站起。「他們在看被槍殺的象。」
「什麼?象被槍殺了!」她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緊望著他。她還記得那朝她狂奔而來的象,它狂亂的眼神里其實有著最卑微的脆弱,怎會有人去傷害它,難道他們看不出它也在害怕嗎?
「你怎麼了?」掩不住口里的驚訝,宣其邁訝異地望著她流下淚水的臉龐。
「是不是哪里受傷了?」他仔細地檢祝她的手臂和足踝,沒發現任何的傷口。
她垂下頭,雖看不見她晶瑩的淚眼,可是由不斷滴落到裙上的淚珠,仍可知道她在哭泣。
「別哭了,你這樣會讓別人以為我欺負你哦!」他抬起她的頭,指尖輕輕地拭去她的淚。
她迷蒙的淚眼凝著他。「對不起……我無法控制自己。」她的鼻子輕抽了下,極力地想讓自己的淚不要再繼續地往下掉。
「象……死了嗎?」她抓著他的手臂,猶含著淚珠的眼眸切切地望著他,此時的秦紅毓已忘了母親的再婚對她的背叛傷害,她的全糾結在生死未卜的大象身上。
宣其邁下意識地側過身,擋住了象的尸首。「你不怪它?它害你受了驚嚇。」他不著痕跡地細究她臉上的神情,那淚,是因為驚嚇,還是因為象的死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