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說什麼,我不懂。」弩拔弓張間,柯輕雨沒有溫度的聲音如羽毛般落下。
被攻擊之下,她選擇關上城牆,拒絕听見她不想知道的答案,她的自我保護讓她像鴕鳥一樣埋在土里,任何人都無法越雷池一步,誰也進入不了她的世界。
「你看看她,她這樣子怎能配得上你,我真替你叫屈。」秦紅毓抓著她的手,尖銳地說道。
柯輕雨瞬間面如死灰,秦紅毓的話像把斧頭闢開了她的護城門,暴露了她心中最深的痛、最大的憂,她的確配不上向力麒,突來的一陣昏眩讓她晃了一下。
「放開她!」向力麒陰鷙地睇著秦紅毓,額旁青筋暴跳,已瀕臨發爆發的邊緣。
秦紅毓一凜,不甘願地松開手,他怎會不懂她的用心良苦?!她是故意要讓柯輕雨了解自己的分量,他怎可倒戈相向?
她深吸口氣,腦中飛快運轉,頃刻間雙眸已含著淚水。「你對我好凶。」她撲進向力麒的懷中肆意哭泣。
「我這麼愛你,你卻娶了別人,難道我連發泄的權利都沒有嗎?」秦紅毓抬起頭,淒楚地對著他,好似他真辜負了她多年的情意般。
「別再說了!」向力麒糾著眉喝斥,他明白她的用意,可他卻莫名地不想看見輕雨哀傷的樣子。
「我們在一塊五年了,而你跟她才不到半年,就被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騙得團團轉,我不甘心……」秦紅毓又哭又鬧地控訴。
她話還未說完,柯輕雨已由椅上站起。「我不打擾你們了。」語畢,她旋過身離去。
「站住!」向力麒急遽地喊道,也迅速站起身。
「不要追,難道你忘記了柯士光當初是如何逼迫你的嗎?你忘記了要讓柯士光後悔莫及的誓言嗎?力麒哥,我剛才費盡辛苦幫你作的戲,別讓自己就這麼輕易抹殺了。」秦紅毓斂回悲痛的表情,語重心長地說道。
向力麒聞言,渾身一僵,幾欲狂奔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沒忘,但自從陷入她無辜的眼神後,他的理智的心開始變得遲鈍,隨著她而起舞。
「離開她,你值得更好的女人。」秦紅毓見他不語,又繼續說道︰「別讓柯士光和他女兒主宰了你。」
向力麒頹然地坐回椅內,強迫自己不去在乎,卻總不禁悄悄地望向已空無一人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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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輕雨低著頭,形單影只地走在街道上,听不見耳邊呼嘯而過人聲、車聲,只听得見心在風中滴血的聲音,一滴、兩滴……好痛……
他是被逼娶她的,他不愛她,她是第三者,她配不上他……
「長不長眼!」一名男子把她撞倒在地,不道歉反而先發制人的怒吼。
跌在地上的柯輕雨呆滯地盯著自己被小石子扎傷的掌心,泛出一處又一處血絲,心底的血仿佛找到了出口,從她掌心一點一滴地流了出來……
是不是血流干了,心就不會再有感覺,也就不會再痛,帶血的手輕捂著心髒,想撫平那陣陣的抽揪。
「丑女人,你不要在那裝死裝活!」男子見她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開始有些慌張了。
她真是丑陋的巫婆嗎?破壞了公主與王子美滿的結局嗎?所以,天要這麼罰她,讓她的心很痛、很痛……
柯輕雨原本探向項鏈的手垂了下來,男子的話真實的像把刀插入了她的心,撕扯著,她寧願就此死去。
那名男子看了看四周漸漸聚集的人群,在眾人的壓力下,終于蹲了下來,要察看柯輕雨的情況。
「別踫她?」突然一道狂怒噬人的聲音,震破了眾人的耳朵,壓迫著周遭的空氣流動。
向力麒大步奔來,神情狂狷可怖,眾人自動地讓出一條路,不敢與他面對。
她倒在路旁的虛弱模樣,讓他的眼楮為之一紅,向力麒的星眸晦澀得睜不開,他悔恨自己沒有及時追出。
他一把揪起那名男子,腦中的理智已然崩潰,體內的怒火中燒。「是你把她撞倒的?」他的拳頭蓄滿力量,準備傾泄而出。
男子搖搖頭,張開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他畏懼地仰望眼前氣勢萬鈞的男人,像被豹子攫住的獵物,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是他。」人群中一道清脆的童音響起,是個小男孩,他將剛才的事情看得一清楚,若不是媽媽拉著,他早就沖過去扶起那個姐姐了。
「你還有話說嗎?!」他鼻間的殘暴氣息噴向那名男子,拳頭迅即而出。
「救命——」男子話還未說完,緊接著第二記拳頭又沒入他的月復中,適才臉上惡霸的神情一掃而空。
所有的人都冷眼旁觀著男子挨揍,甚至有些人臉上還帶著正義得以伸張的微笑,沒有人願意去幫助一個欺負女人的敗類。
「別……打人。」柯輕雨泛著水光的眸子瞅著向力麒,不願他為了她去傷害另一個人。
向力麒蓄勢待發的一拳正欲落下時,柯輕雨無力的聲音飄入他的耳中,他一頓,「該死!」他惱怒自己竟忘了還痛苦不堪的她。
被揪住的男子听到向力麒的咒罵,膽寒地蜷起身子,閉上眼楮,準備隨另一次巨烈的疼痛。
向力麒憤恨地放下拳頭,厭惡地甩開那名男子,急忙奔回柯輕雨身邊。
男子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了向力麒一眼,隨即慶幸地抱著疼痛不已的肚子匆匆逃去。
向力麒再也不管任何人,眼中只看得見她一人。「你怎麼了?」他破碎的聲音帶著焚心的疼,不久前才鞏固的防備,全被額際滑下的冷汗給輕易地擊垮了。
「我的心好痛。」她顫巍巍地放開搗著心髒的手,艱難地伸向他,像個尋求安慰的孤兒般無助。
向力麒激狂地握住她的手,也握住了她如飛絮般的靈魂,緊緊交握的指間,透著一個男人炙心的焦憂和一個女人切心的依附。
他的胸膛一定是處復活的泉源,只要抱著他,鼻間呼吸著他的氣息,她的心竟奇異地不再那麼疼痛,重新跳動起來。她忘了傷心、忘了心痛、忘了這世上一切煩人的事……
「我送你到醫院。」向力麒作勢要抱起她。看著她蠟白的臉龐,他想起了在夏威夷時,她在沙灘上也曾有一次痛苦的經歷。
「不要離開我,抱著我,一會兒就不痛了……她喃喃地說道,心髒跳動的頻率不再急劇,開始緩緩回復原有的起伏韻律,冰涼的小手始終不曾松開他。
在餐廳內,秦紅毓的告誡還言猶在耳,可她一個無助的眼神,便將他武裝的冷酷擊倒,將他刻意的防備給瓦解,向力麒輕輕地撥開貼在她額前和頰邊的發絲,無力地搖頭,他真栽在她的手里了嗎?
「回家了。」他在她的耳邊說道。抱起她,走向候在一旁的座車。
柯輕雨輕輕地頷首,偎在他溫暖寬厚的懷抱中,鴕鳥般地選擇遺忘在餐廳里發生的一切,就如過眼雲煙,她只把握現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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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公路上疾馳,兩人默默無語,心卻靠得很近,近到一擦身便會踫到。
「你听過一句話嗎?」柯輕雨仰起臉看他。
「什麼?」他仔細地清理她掌心的傷口,俊挺的眉因專注而微微地蹙起。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她的眼像被燃亮的兩支火把,晶晶亮亮地望著她。
向力麒看著她發光的眸子,目眩于那盛開的黑色火焰,修長的指悄悄地爬上的她的頰。
「這句話,原意取自于泰戈爾。」捧起她無邪的臉龐,指尖輕輕地摩梭著她柔軟的肌膚,看著她眼中的自己,有著心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