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甚清醒的聲音,撒嬌似的,軟軟柔柔十分動听,好似一朵輕柔的雲飄上向力麒來不及防備的眉間。
「該起來了。」
像是要否認被觸動了心底的弦,向力麒擰起眉,迅速地旋過身,用冷漠驅走眉間剎那的溫柔。
「嗯。」柯輕雨從床上坐起,細致的臉蛋上掛著滿足的笑意,烏黑的發絲披散在腦後,未見誘人的性感,卻是另一番純真的清靈。
「出去吃飯。」向力麒生硬地說道。
她秀淨的氣質像朵小小的茉莉花,不爭艷,卻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折磨她的念頭,總在她無辜的瞳孔里轉瞬消失,該死的,他是著了什麼魔!?
向力麒暗晦地走向穿衣間,隨意換上了一件白色亞麻襯衫,和剪裁合身的深色長褲,再搭上一條海藍色的細領帶,樣式簡潔,顧盼之間,更襯托出他身材挺拔的優點。
柯輕雨下了床,眷戀著迷地欣賞著著好裝的向力麒,他英俊的面容神采飛揚,精神奕奕,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他非但不疲累,還有精力去游泳,輕雨咋舌地搖搖頭。
她很快從衣櫃中拿出一襲水藍色的衣裙,將長發束成俐落的馬尾,鏡中的她未施脂粉,青女敕得不像她該有的年齡。
柯輕雨拍了拍雙頰,略顯蒼白的皮膚浮上兩朵紅雲,滿意地對自己笑了笑,這才離開了穿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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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頓飯店是夏威夷首屈一指的大飯店,沿著YKK海灘設計構建而成,五座轟天而立的高樓在遠遠的另一端便可瞧見,飯店內還有一些動植物供游客觀賞,足見飯店服務的用心。?
多數人選定夏威夷當作蜜月旅行的地點,都是想感受夏威夷獨特的悠閑氣氛及碧海藍天的熱力。
柯輕雨跟著向力麒,踏著飯店內鋪設的石徑,走向彩虹餐廳。
「是紅鶴!」柯輕雨驚呼道,對動物異常熱愛的她,一瞧見池塘里的紅鶴,腳步便自然地彎了過去。
「很稀奇嗎?」向力麒不耐煩地將手插進口袋,慢慢地踱向她,台北的木柵動物園內就有紅鶴了,有何大驚小敝。
「你瞧,它們有著粉色的翅膀和身子,卻絲毫不炫耀自身美麗,像不像是最優雅迷人的淑女。」她偏過頭,像個興奮的孩子說道。
向力麒面無表情地盯著池塘時的紅鶴,對她孩子氣的舉動不置一詞。
他無動于衷的反應讓她失望地低下頭,柯輕雨緩緩地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紅鶴身上。「我喜歡動物更甚于人,因為動物很單純,只要我心存善念,它們會懂的,永遠也不會傷害我。對于人,我無法猜測了每個人的心思,他們可能在上一刻對你好,卻在下一記得就背叛你,人心的多變,我真的不懂。」
年幼時的一次綁架,是她從此躲在父親羽翼下的原因,也是何以她面對陌生人會不安的緣故。
綁架她的人,是家里新請的司機,她還記得自己喚過他叔叔,沒想到他卻綁架她來威脅父親給錢。雖然接下來許仲永叔叔找回了她,將壞人交給了警察,但她的心已烙上了陰影,未沾世事的心變得敏感,在面對陌生人時總會驚懼惶恐。
「原來,你對人性是這麼失望。」向力麒甩開滑落的幾縷黑發,雙眼仔細地審視著,她能敏銳地察覺人心的虛虛實實,為何還要嫁給他,她該感覺得出他對她的冷淡。他忽然看不清她的心,她小小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
向力麒倚在石柱上,不作聲地等著她,這是他初次靜心地等待著一個女人。
柯輕雨一鼓作氣地說出心中的感慨,心里舒暢又激蕩,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坦誠心聲,是希望他能體會自己的心情,亦或只為抒發郁積多年的情懷。無論如何,總歸是因為愛他,她才願意將心里在的秘密說出來!
等了一會兒。「該走了。」他開口催她,立即又有些惱怒,自己似乎破壞了這份平和。
柯輕雨點頭,默默地跟著向力麒身後,眼光仍不時地飄回紅鶴的池塘邊,像要將它們烙在腦海里似的。
直到她再也看不見池塘,這才加快腳步,走到了向力麒的身旁,與他走在一塊。
向力麒瞥了她一眼,長跨的腳步不知不覺地放慢,讓她能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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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餐廳是飯店附屬的,用餐時可吹到徐徐的海風,遙眺天邊殘留的紅霞。
他們走進餐廳時,里頭已點上暈黃的燈光,朦朦朧朧的,飄緲著家庭式的溫馨感覺。
「好壯闊的天空。」柯輕雨習慣性地望向窗外,對著天邊變幻莫測的晚霞贊嘆著。
「吃什麼。」
已點完餐的他打斷她的神游,侍者正似笑非笑的等待著柯輕雨。
「和你一樣。」不習慣旁人的打量,她的臉上倏地紅了,不自在地避開。
「你也要一杯龍舌蘭嗎?」他微挑眉,冷冷的嘲諷投向她。
柯輕雨搖晃著小腦袋,俏生生女兒樣,令人忍不住想呵護她。
連在一旁的西方侍者,都被這位東方小女人給炫了心神,不禁開口問道︰「可愛的東方女孩,總是這麼容易害羞的嗎?」
柯輕雨听得懂簡單的英文,听完侍者的話,雪膚更加緋紅,旁人的贊美,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給她一份龍蝦餐。」向力麒打斷了侍者對柯輕雨的注意,森然的目光瞪向輕笑的侍者。
侍者噤聲望著他,他臉上的嚴肅,駭人得像是被侵略的領土的豹子般。侍者低聲道了歉,便拿著MENU走開,逃離他凌厲的視線。
不悅閃過向力麒的五官,深不見底的雙眸發出警告的利光,好似在告訴任何人,誰也不能覬覦他的東西,即使那樣東西是他不想要的,也不行!
她知道他在生氣,緊鎖的眉頭壓迫著他炯亮的眼,健壯的四肢散發出一股強悍的氣息,這是他發怒征兆。可是她不明白,他怒從何來,誰惹他生氣了?
「你……為什麼生氣??」她怯生生地偷窺他臉上緊繃的線條,輕聲問道。
「誰說我生氣了?」向力麒聞言一震,斂回不該有的怒張情緒。
「你臉上的線條,明明白白寫著‘憤怒’二字。」他的臉怎麼比方才還冷漠,柯輕雨皺起眉不解地望著他。
看著她無辜的小臉,向力麒的心中比剛才更加憤懣氣怒,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該死地在乎起別的男人探究柯輕雨的目光,他無法解釋心中的矛盾,于是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在她身上。
「你隨意的招蜂引蝶,我這個作丈夫的,是不是有權利生氣?」他質疑的目光,無情而來嚴厲。
柯輕雨吃驚慌亂的搖頭。「我沒有,我沒有招蜂引蝶。」她情急地越過桌面,緊緊拉著他的手。
向力麒陰郁地扯出一抹笑。「西方人一向分不清東方人的美丑,你在這地方得安分些,別給我闖禍。」他抽回手,嘲弄地撂下警告。
她是單純,但不代表她愚笨,柯輕雨听得懂向力麒語中的諷刺,雖然早已知道自己的樣貌平庸,但他輕蔑的態度,仍是刺傷了她的心。
她從不以平凡的容顏自卑,相反地,柯輕雨活得更是自在。她已習慣了自身的平凡,並且甘之如飴,但顯然的,她的平凡礙了他的眼。
「對不起。」她無法掩飾受傷的情緒,沉重的呼吸里有著疼痛的味道。
「為什麼向我道歉?」他嚴肅地板著一張臉。
「我不漂亮。」她低下頭,握緊自己冰涼的雙手,將他指尖的余溫留在自己的掌中。
「你認為我是那種膚淺的男人,會以女人的外表來評斷一切。」向力麒的臉上堆積著風暴,深幽的黑瞳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烏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