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里還有別人嗎?」向力麒態度輕慢地靠回椅背,優雅地環起胸掃視她。對她,他從不用心思細究,因為她的所有情緒都表露在那張略顯稚女敕的臉上。
「我……」柯輕雨說了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心髒快不能負荷劇烈的心跳了,她捂著胸口,一股痛苦卻又甜蜜的顫抖直竄入體內,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她的臉,嫣紅成一片,她緊張到無法說一個簡單的句子。
「即使再緊張,也不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難道柯士光都不曾教過柯輕雨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嗎?向力麒狐疑地挑起眉,這疑問已不只一次出現在他腦中,亦惑,這是另一種瞞騙敵人的方式,先讓對方松懈,再伺機下手……
柯輕雨胡亂地點頭,腦中仍是亂烘烘的。
「點頭是表示你答應我的求婚,還是听見了我的話?」向力麒故意刁難地問道。
「都有。」她紅著臉小聲地說,近于自喃的聲音幾乎听不見。
「記得回去稟告你的父親大人,近日內,我娶你過門。」
若不是柯輕雨一直沉溺在突如其來的喜悅中,她會听出向力麒話中直接的諷刺。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柯輕雨不確定地開口。
「說。」向力麒無所謂的點頭。
「你為何要娶我?」適才眼里的水光仍未完全消退,柯輕雨的眸子浮現出認真清澈的顏色,他愛她嗎?她不確定。
「你猜呢?」向力麒拿著酒杯輕晃著,雙眼望著那酒紅美麗的液體,一點回答的意願也沒有。
想了好一會兒,柯輕雨還是搖搖頭,想不出他願意娶自己的原因。
「那就別猜了。」他放下酒杯,不耐地揮手阻止她繼續發問,他不想整晚都接受她女學生式的問題,向力麒現在最渴望的是一副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張艷麗的臉龐來發泄這些日子他所有的煩悶。
「晚了,我送你回去。」撂下話,向力麒不理會她的錯愕,站起身率先走向櫃台。
那晚的對話就這麼結束了,而就這樣,她——柯輕雨,成了他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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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鏡中的自己,柯輕雨真覺得不可思議,她的臉在大學時的好友席知秋的妝點下,平淡的五官倏地亮眼了起來,甚至可稱得上美麗……美麗!這個詞的魔咒點住了柯輕雨的身子,她無法動彈,只有掩不住喜悅的嘴角感動地微顫著。
「叩叩——」
清脆的叩門聲打斷了柯輕雨的思緒,她應了聲,門外的人打開門走了進來。
「輕雨,準備好了嗎?」一襲簡單黑色套裝的席知秋笑看著好友。
柯輕雨羞怯地點頭,握住席知秋的手,晶瑩的眸子泛著霧光,她實在不知如何感謝知秋。
「你要含情脈脈的對象不是我。」席知秋美艷無比的臉龐露出打趣的笑容,緩和了柯輕雨緊張的情緒。
「謝謝你。」千言萬語,全化作一聲「謝謝」。大學四年,大部分的日子都是知秋在照應她,如今,她要嫁人了,知秋還特別放下工作來幫她,她真是欠知秋太多了。
「輕雨,你真的很單純、很美好,你未來的丈夫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她由衷地期盼,但她不懂為何疼愛輕雨的柯伯父,會答應將女兒嫁給向力麒那個心高氣傲的男人。輕雨是朵溫室中的小花,一直都被保護照顧得很好,一旦踫上向力麒那個跋扈的男人,小花是會枯萎失色,還是會更加綻放,她無法預料。
柯輕雨輕輕地頷首,她也希望踩在雲端上的自己不會失足墜下,換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走吧,該到前面去了。」席知秋將頭紗覆住柯輕雨的臉。
期待卻又緊張的紅潮涌上了柯輕雨的臉,薄紗阻不斷她的視線,但她卻仿佛被蒙上眼楮般迷亂,只能任由席知秋牽引著她。
「別怕,這是每個女人一生中最重大的事,你很美麗,拿出剛才在鏡中的那股自信。」對其他人,席知秋才沒那耐性,但對著柯輕雨這個單純如斯的好友,她怎麼也硬不下心腸。
走吧,在前頭,是她乞求的幸福,只要踏上這一步,走完這一段,幸福便會將她帶上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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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陽光普照,在台北天母的一所教堂外,一輛輛百萬進口轎車大排長龍,穿得雍容華貴的商界及政界知名人士陸續下車,走進教堂。
簡單的寒暄後,是種種的臆測,他們猜想向力麒會娶柯輕雨背後是否有著某項協議,商場上的聯姻本就非關情愛,也難怪眾人會興起這股念頭。
但,向力麒是不悅的,他站在這扇氣派宏偉的門前已經五分鐘了,門後隱約傳來的耳語,讓黑色亞曼尼西裝身軀蘊藏著一股怒氣,而一絲不苟的發型增添了他臉上的嚴峻。
這一場婚禮,讓他成了眾人的笑柄,他甚至懷疑待會兒柯輕雨走出來時,臉龐上會是不安和驚悸的模樣。到時,一定會有更多不堪的耳語傳出,不到明天,所有人都會說他向力麒娶了一個自閉女來拯救事業。
他狠狠地扯下上衣口袋中的玫瑰,忿然揉碎柔弱不堪的花瓣,今日所受的難堪屈辱,以後他會一並回報。
另一扇門後,柯輕雨看著教堂的窗上縷空的花紋圖形,窗外是一望無垠的藍空,她的手輕扯住身上的白紗禮服,想壓抑下心頭不斷竄起的不安及欲轉身逃開的沖動。
她輕吸了口氣,不禁猜想是不是每個新娘都會像她,站在婚姻的門前,竟會有一股想轉身逃開的的沖動。每個女人都不知道打開這扇門後,會是一生的後悔,還是一世的幸福,一味地沉溺在痴戀中的她,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她只知道自己愛他,而他呢?
打開這扇門後,守護她的人將由父親變成他,她未來所要面對的將會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可她真有勇氣去面對這些嗎?柯輕雨憶起自己的童年,母親因難產早已不在人間,這一路,都是父親的大手牽著她一步步走來,她不舍得離開寵愛呵護她的父親,點點滴滴的往日情懷匯集成淚,從她的眼里洶涌出,追憶……
「叩叩——」
听到敲門聲,柯輕雨趕緊抹干臉頰上的淚珠。
「爸!」一看見進來的是父親,她原本止住的淚水又激動地流了出來。
「別哭,咱們家輕雨得當最漂亮的新娘子。」柯士光地小心翼翼地抹去女兒的淚水,精銳的老眼中只有濃濃的慈愛。
「輕雨,別哭了,再哭,臉上的新娘妝會被洗掉的!」席知秋拉起柯輕雨層層疊疊的裙擺。
「走吧,你別怕,也別舍不得我,爸爸相信沒有人會欺負我可愛的女兒,你會一輩子幸福的。」柯士光幫她將略微凌亂的發絲撥正,覆住頭紗,溫柔地挽起女兒的手。
如果,向力麒真的用心去看輕雨,不被傲氣給蒙蔽,他會懂得輕雨的美好善良。
透過彩繪玻璃的陽光,映照出五彩的顏色,教堂內鴉雀無聲,氣宇不凡卻緊凝著一張俊臉的新郎,也已恭候在聖壇前,任誰都看得出他的不悅。
安著頭紗的新娘子終于在柯士光的牽挽下出現,眾人的目光全投注在父女倆身上,直到發現提著新娘子裙擺的伴娘竟是商場上聞名的女強人席知秋後,皆詫異萬分。
這席知秋可不是普通人物,自從繼承父業後,比起父親來毫不遜色,做生意的狠勁及精明的商業頭腦,令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男人都不敢小覷;而更讓他們把持不住的是席知秋的美艷,任何有眼楮的男人都會將目光凝聚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