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坐進來,空氣中全是他跋扈的氣息,她漠然地望想窗外,好像一只已不知自由滋味的囚鳥。
第五章
第二天的會議,比眾人預期的還順利,冷卻悠手中的記錄本,已經換了一本,隨著決策一條條地擬訂,正慢慢地增厚。
下午三點,在一片掌聲的歡呼下,澤原拓北和樓展漠交握著雙手,圓滿地完成會議,這次的決議,預估會為台灣及日本在經濟風暴的陰影下,撥開一道亮麗的奇跡。
會議結束後,澤原拓北極力婉拒樓展漠的邀約,表明他們想搭乘晚上的班機回到日本,這才得以月兌身。
黑色大轎車來到飯店的門口,車身還未完全停止,冷卻悠就打開車門,急著起身離開。
澤原拓北一把拉住她。「你想找死呀?」隱藏在凶狠目光下的是倏忽停止的心跳。
車子此刻已完全靜止下來了,冷卻悠揮開他的手,迅速地下車。
澤原拓北盯著她走進飯店的背影,太陽穴抽動不已,剛才在樓碩總部大樓時,她也是選擇靠近樓展漠,也不願接近他,活像他的身上撒了毒,一接近他,身子就會腐爛般。
他用力地甩上車門,臉上布滿陰郁,也許是他臉上的狂暴使得人們震懾得自動讓出一條路,他在電梯前喚住她。
「打手機叫司回來,我們搭今晚的飛機回日本。」
電梯門在這時打開了,澤原拓北走進電梯後,冷卻悠卻依然站在外面。
「進來!」他瞧著她細致的臉龐,登時明白她的意圖,他用低沉但不容蔑視的口吻喚她進來,他絕不會讓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冷卻悠的眼的他的互相瞪視,誰也不肯讓步,電梯門由于時間控制,又將緩緩地合上——
他修長的手突然伸出,阻隔了電梯門的合並,他握住她的手臂,用力地把她拽進電梯內。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去找那姓傅的!」澤原拓北在她耳旁惡狠狠地低語後,隨即嫌惡地甩開她的手。
斑紅的指痕浮現在她白皙的手臂,她身子痛,但心更痛,他的手只能傷害這外在的皮相,但他的話卻可刺進皮膚,直到心髒。
為什麼他對其他女人總是舉止優雅、態度尊貴,而面對自己時,卻像個刺蝟,總要狠狠地傷過她才作罷,她並沒有去招惹他,為何他就不能放過她。
澤原拓北在瞧見冷卻悠手臂上的紅痕時,神情僵硬,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愧疚的劍弩戳刺著他的每個細胞。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不願見到你對著別的男人微笑,你的笑只能屬于我。突然之間,他全身如遭電殛,血管里的血液由心髒奔流到四肢百骸。
他屏氣凝神地望著她,提內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拼命震動,停駐在她臉上的視線,久到她疑惑地回視他。
他的兩眼亮著熱切難解的亮光,耳邊如雷的巨響是他胸膛深處發出的呼嘯,電梯內,不,應該說是天地間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他,而另一個是她。
時間的齒輪停頓了,他緩緩地走向她,黑亮的眸子從未如此柔和。
她防備地看著他走向自己,無形的壓力籠罩著她,她的世界仿佛馬上要遭逢巨變。
他的接近讓她踉蹌地退後,一直到她的背抵上冰涼的門角。
他的手臂伸向她!
清脆的鈴聲響起,電梯門開啟,停在他們的樓層。
澤原拓北帶著冷卻悠走出電梯,看到她臉上的緊張時,他微微一笑。
「悠,快打電話給司,叫他回來,機票由我來訂,我等不及要回日本了。」回日本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她坦誠愛意,無論是冷漠的悠,或忿怒的悠,只要是悠,他都會用整個生命去愛她。
回到房內,冷卻悠打通高木司的手機,要他立即回來,俐落地整理著她帶來的行李。
她靜靜地躺在整理完畢的床上,回想起澤原拓北灼熱的目光,她不懂前一刻才嫌惡甩開她的人,下一秒竟可以用著熱切無辜的眼神望著自己,難道他又想捉弄她了,她實在不相信那個狂妄自負的男人。
棒房的澤原拓北急切地收拾衣物,咧開的嘴角讓他的臉顯得稚氣,他壓抑下想跑到悠面前,宣泄愛意的沖動,修長的腿在房內不停來回走動著,從小步到大步,甚至到最後的跑步,都無法比得上他心髒的跳動。
原來,承認愛上一個人是如此美好的事,恨不得能跑到愛人的面前,大聲地告訴她。
從最初兩人之間的敵意、她的冷意、忿意,著實令自己像一只狂暴的獅子,他是那麼的在乎她,以至于他無法忍受她的漠視,拼命用狂烈的言詞回敬她,傷了她也傷了自己。
現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心,只要她肯給他機會,他甚至願意把心掏出來讓她驗證。
在踏上日本國土的第一秒,他要緊緊地攬住她,對她表白他強烈的愛意……
「涼風總裁,您要的旅客名字已經訂了位,時間是晚上的八點三十分,由台北出發,飛往成田機場。」涼風航空的櫃台小姐說道。
總裁前些天,特地下了一道電話,命令他們一發現有這三位旅客訂位時,要立即通知他。總裁下的命令,誰敢不從,他們每天都戰戰兢兢地掃瞄著旅客的名單,好不容易終于發現了這三個人的蹤影。
「我知道了,這些天辛苦你們了。」悅耳的中低男音傳來,來不及駐留便已消失,櫃台小姐懊惱地直瞧著只剩嘟嘟聲的電話筒。
中正國際機場,冷卻悠坐在日本涼風航空的貴賓室,美玉的雙眸被烏黑的墨鏡遮蔽,但仍不能掩住她渾身散發出來的冷艷氣質。
她冷睨了旁坐正聊得高興的兩人,拿起膝上的皮包站了起來。
澤原拓北停止了說話,抬起頭詢問地望著她。
「我去透透氣。」她將皮包挽在肩上,走出了貴賓室。
踏著光亮的瓷磚,她踱步到機場的大廳外,夜幕低垂的星空,每顆星子都競相散發光芒,仿佛怕散發的亮度不夠,人們就會忘記了它的存在。
天空看起來是那麼深不可測,無底的漩渦將她的記憶卷回幼年最難忘的一個黑夜——
那天,夜空仍然像個無底洞,仿佛威脅要吞沒對她不敬的眾人。
案親去世後的半年,她依舊固執得不願接受事實,童稚的心中總寸著疑問,為什麼爸爸不和大家住在一快兒,要一個人住在河邊。
有一天,她終于問了媽媽這個問題,沒想到,媽媽的眼楮突然變得像兔子一樣紅紅的,看起來好痛好痛。從此以後,她不再問媽媽這個問題了,因為她怕媽媽的眼楮又痛了起來。
天空呼呼地吹著狂風,斗大的雨珠傾盆而下,她穿著小雨衣,拿著雨傘要去幫爸爸遮雨,狂肆的風幾乎要將她的身子吹倒,她害怕地蹲了下來,手中的雨傘仍握在她的小手里,她求著老天爺不要把她的雨傘吹走,這是要給爸爸遮雨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爸爸躺著的小河邊,她剛把雨傘打開,沒想到一陣狂風,將她的雨傘吹到了小河上,她著急地看著湍急的水流把她的雨傘傍沖走,于是她急忙地伸出手去撈,可是她的手太短,根本撈不到,她往前跨了一步,沒想到腳下一滑,將她的身子整個沖到了河里,她害怕地呼叫,水灌進了她的口、鼻,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捉住我!」如雷的吼聲在她耳旁響起,她想睜開眼楮,可是眼皮好重,她怎麼也睜都睜不開。
「悠!快醒醒。」她終于听清楚是誰在她耳邊叫她了,是哥哥,他怎麼也來了?這河好冷,一點也不好玩,她得趕快告訴哥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