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電梯門刷開,杜濟宇熱絡地迎向來人。
「展漠,咦,楚小姐,你也來了。」他驚喜地綻出笑容。
「快里面坐,呃,楊小姐,謝謝你,你可以先下去了。」杜濟宇推開辦公室的門。
一進門,他們的目光即被寬大的辦公桌佔據視線,歪歪斜斜的文件堆置一桌,四旁門戶大開的窗戶,威脅著桌上最上層的幾張紙頁,唯一討喜的是窗戶旁的幾盆綠色植物,還帶給人一絲生氣。
「請坐,你們要開水還是咖啡?」杜濟宇忙亂地在茶水台旁找著紙杯。
「給她開水,我要咖啡。」樓展漠將坐在遠遠一旁的香灕攬近。
「別動,除非你想坐在我大腿上。」他深嗅她頭發的幽香,在她發間低語。
香灕羞急地挽回被他纏繞的發絲,披向他觸不到的另一邊。
杜濟宇將飲料放在桌上,問著一臉壞壞的樓展漠。
「難得你會來醫院找我,什麼事?」
「香灕手指受傷,你幫她看一下。」樓展漠拿起她受傷的手。
杜濟宇移向香灕,解開她手上的手帕。「傷口狹長,但不深,我先幫她消毒,上藥,再打支破傷風。」他專業地處理她手上的傷。
香灕將解下的手帕,悄悄揉在手上,對著杜濟宇,她的眼底盡是一片信任,仿佛天經地義,又似熟悉于心,完全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戒心,大概因為他是展漠的朋友吧,她想。
「好了,大功告成!好累,我一向不喜歡幫朋友動‘手術’,壓力太大了。」杜濟宇夸張地揮揮汗,癱坐在沙發上。
「既然你那麼累,那就不打擾你,我們先走了。」樓展漠作勢扶起香灕。
「等等,你還沒介紹楚小姐讓我認識!」杜濟宇不滿地怪叫。
「名字都已經知道了,還需要我介紹嗎?」樓展漠挑起一邊的濃眉,調侃地看著他。
「我是楚香灕,謝謝你幫我包扎傷口,煩勞你了。」她伸出友誼的手。
「杜濟宇,很高興認識你。」杜濟宇趕緊伸出手,握住他盼望至極的縴手。
「濟宇,你能不能‘高抬貴手’再幫我倒杯咖啡。」樓展漠嘲弄地揚揚手中的空杯子。
杜濟宇面紅耳赤地放開香灕的手,火速地奪過樓展漠的杯子,噴火地瞪了他一眼。
湘灕輕點樓展漠的手,輕斥他的無禮,樓展漠順勢握住她的柔荑,不肯放開。
杜濟宇將咖啡重重地往樓展漠的面前一放,無意卻見他竟然親昵地握著香灕的手,腦筋一愣一愣的,疑惑地說︰「你們……呃,你們的‘友情’進展得好神速。上次在雨中相遇,你們皆不發一語,宛如陌生人,今天話也說了,手也模了,展漠你可不要拿商場上勢如破竹的那一套,來欺騙我們的香灕小妹妹。」一直處于捱打地位的他,終于有機會好好損損樓展漠了。
罷才杜濟宇臉上的那朵紅雲現在飛到香灕臉上了,杜濟宇是雨過天晴,香灕是紅雲蔽日,而樓展漠還是一貫的無雨無雲兼無賴,因為他無視香灕的掙扎,始終以不變應萬變地牢牢握住她的手。
「這咖啡味道有點怪!」樓展漠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咖啡。
「有嗎?我喝喝看。」單純的杜濟宇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很正常啊!」可憐的他正一步一步走向大野狼的圈套。
「酸酸的,你加了多少醋?」樓展漠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三兩下就扳回頹勢。
「你!」杜濟宇礙于美女在旁,不敢隨意咒罵,只好將滿腔委屈化為一個咬牙切齒表情。
「香灕,既然我的心事被展漠說破了,你願意給我機會和他公平競爭嗎?」在樓展漠身邊待久了,總算學會了如何扭轉頹勢,創造新機,展漠啊展漠,這還得謝謝你的教!
「機會是為實力充沛的人準備的。」樓展漠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一眼。
「我已經準備好了,展漠你呢?千萬別逞強,到時飲恨收場可不好看。」杜濟宇信誓旦旦地盯著樓展漠。
樓展漠對他的宣誓不置可否,反而摟住香灕,貼住她的頰邊,給了她一個吻。
「噯,你們也太不尊重人了,即使不把我當對手看,也要避免刺激我這顆純情少男的心。」杜濟宇不甘心地說。
「別這樣。」香灕偏頭閃躲他移近的臉龐,雙手加入抵抗的行列,隔著他的胸膛,防止他的進逼。
漸漸擋不住他的魅惑的眼瞳,湘灕一鼓作氣推開樓展漠,站起身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上。
「香灕,你早該離他遠一點了。」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杜濟宇終于笑開了。
「杜先生,你平日要忙院務有要幫人看診,不忙嗎?」香灕眼中的杜濟宇不像個醫生,倒像是終日埋在研究室中的學者,渾身盡是溫文儒雅,不似她身邊的男人那般強勢。
「別那麼見外,叫我濟宇就好了,其實‘以仁醫院’是我家的家族企業,我剛好是家里的獨生子,只好先兼著做,我不敢說創業,我只求能夠守成。」杜濟宇過于謙虛了,如果他自己沒有幾分實力,傳賢不傳子的杜父是不可能把這幾百人賴以維生的醫院交給他的。
「你呢?不常看見你參加晚宴,上次的驚鴻一瞥,實令在下念念不忘。」無視展漠冷峻的眼神,他故意擺出一副回味無窮的陶醉樣。
「我生性寡言,不善與人交際。」湘灕訥訥地解釋。
「那你和展漠在一起,不就很吃虧?他出口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會把人從雲端打下地獄,還是讓我把你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吧!」杜濟宇自告奮勇地說道。
「我常常把你打下雲端嗎?抱歉了,通常我談話的內容是‘因材施教’,對于那種愛夸大口的人我往往都不留情面,對不住,這都是個性使然,我也沒有辦法控制。」樓展漠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咖啡。
「你……我和你青梅竹馬二十年,今年沒想到為了一個美女,竟將我貶得一文不值,我所托非人,香灕,你眼楮可要睜大一點,眼前就有一個血淋淋的例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杜濟宇哀怨地望著遺棄他的「良人」。
銀鈴般的笑聲,從香灕口中逸出,這二人分明是感情深厚,偏要在口舌上爭鋒,展漠隨意發個幾掌,濟宇就手忙腳亂地接應,她相信如果對手換了別人,他們兩人反而會三緘其口,懶得回應。
就這樣,他們三人在共識中有沖突,沖突中有共識,聊了大半夜。直到香灕看到腕中的表,才驚覺時光飛逝,在杜濟宇依依不舍的道別聲中和展漠揮手離去。
「你信任他?」樓展漠一手放開方向盤,撐在車窗上,順順被風吹亂的頭發。
「他讓我覺得,他永遠不會傷害我。」她想起杜濟宇敦厚的眼神。
「我呢?」如果不是他嘴角的笑意,她會以為他在吃醋,可能嗎?
「你是熊熊的烈火,一個不小心會把人燃成灰燼。」她凝視著映在窗戶上的雙眼。
「那你還敢和我在一起,你不怕嗎?」他偏過頭,精準的眼直透她的眼底。
「我不是盲目撲向火焰的蛾,防火牆我一向築得很堅實。」她坦白地回視他。
「有的女人想用眼淚攻勢,澆熄馴服我這一盆火,你呢?」他修長的指頭順著她柔細的頰骨輕撫而下。
「我會做好防洪工程,不讓我的淚水潰堤,你不用擔心會滅頂。」一向溫順的瞳孔有一絲嘲諷。
「口齒伶俐的你著實讓我驚訝,之前的柔弱是你的偽裝嗎?」他收回手,輕敲方向盤。
「通常我談話的內容都是‘因材施教’,對于自負的人,我會遠離他,要是真躲不開,只好鼓起勇氣,迎頭痛擊。」她轉頭甜甜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