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將軍之女怎麼可以當小妾,況且湘灕還是個啞巴女,想做過雲山莊的主母,還早哩!」淑玉夫人不屑地說。
「可是,為何展樓都不來陪我,反而常去找她,她又不會說話,展樓去她那兒,豈不無趣。」李丹櫻頗感疑惑。
「湘灕這丫頭實在好命,展樓有請老師教過她讀書,所以她認得字,可以和展樓在紙上溝通。」淑玉夫人不以為然地冷哼。
「她會寫字讀書,這倒新鮮,你再多告訴我一些事,好讓我了解為何展樓會喜歡她?」李丹櫻不相信憑自己的家世、容貌,會輸給一個啞巴女。
「其實展樓是可憐她身世孤零,不是真正的喜歡她,誰會喜愛一個啞巴,何況你生得如此貌美,還怕比不上湘灕那啞丫頭。」
李丹櫻拉高嘴角的弧度,志得意滿喝了一口茶,腦中想著以後真當上展樓的妻子,一定要先把湘灕這丫頭嫁出去,免得夜里睡不安穩。
穿過樹梢的陽光,好似和湘灕玩著迷藏,有一下沒一下地追逐照拂著她。湘灕微抬起衣袖遮攔著陽光,心情是愉悅的,踏著碎石小徑沿著高大的樹蔭漫步至滄浪湖。
湖心被落葉激起漣漪,一圈一圈往外擴散,自己的心湖也隨著那水波蕩漾出陣陣甜蜜的波紋。好想要將滿月復的喜悅告訴全世界,可惜……
想到這,湘灕臉色不禁黯然,她無法開口講一句話,展樓哥不知會不會嫌棄她,她……配不上展樓哥那樣卓越俊偉的男子。
天下名醫幾乎都被展樓哥請來過了,任何方法都用盡,可她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湘灕從原本的滿懷希望,到今日已經處之淡然了。
能不能言語,對自己早已經不重要了,難道……是展樓哥極在意自己的缺陷,才不辭辛苦地請回當代名醫?思及此,湘灕原本歡愉的心慢慢隨著落葉沉到湖底。
冷不防,一雙有力的雙臂從後頭圈住她,展樓將頭湊近湘灕耳旁,嗅著屬于她特有的冷香。
湘灕紅霞滿布,心中百般滋味。一個細小的聲音不斷地在角落提醒她︰你是啞子,你配不上他。湘灕的不安全感愈升愈高,縴弱的手臂不自覺地緊緊環住展樓。她不要和別的女子共有,要是他的心分成兩半,她寧願成為一個無心的人,孤寂至終。
湘灕異常的反應撼動著展樓,他低頭用溫熱的唇含著她小巧的下唇,吸吮舌忝弄,誘她張開甜蜜的花苞,供他汲取花汁。
湘灕輕嚶一聲,靈活霸道的舌立即伸進她的口中逗弄著她羞怯的舌尖,像帶領未上過戰場之小兵的將領,展樓的舌在屬于他的領地刺探,嬉戲引導著她和他一起翩然起舞。
湘灕腦中一片空白,雙腿軟弱無力,她的魂魄好似不再屬于她自己,仿佛已經尋至歸處,隨他而去。
許久、許久,滄浪湖畔只有一陣陣的和風吹過,兩人粗重的喘息聲漸歇,展樓笑盈盈將臉移近湘灕,又偷了一記香。「你臉紅氣喘得如此厲害,一定是缺乏練習,以後我會多加和你配合練習,咱們再互相琢磨琢磨。」他促狹地道。
紅暈再次拂上湘灕的臉龐,她羞怯地輕輕捶打展樓的胸膛。「別打了,這可是你以後要枕寢的地方,打傷了,就沒地方可依靠了。」彎彎的嘴角劃過一道捉弄的微笑。
只有在湘灕面前,他才會卸下剛硬的面具,回歸爽朗的本質,面具是為了隔絕他人探測自己的武裝,這世上有太多丑陋的一面,他願意一肩挑起,只願她就像滄浪湖一樣,可以讓他洗去一身的污濁,還他一方心靈。
莫展樓擁著她慢慢踱向涼亭,湘灕安頓在石椅上,長健的雙手撐著亭柱將她困在他的胸膛內,眼神又再度轉為灼熱。
湘灕驚見他眼中的火花,縴縴玉手阻在他的胸口上,心跳隨著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愈來愈快。
俊雅的臉孔俯下貼在湘灕粉女敕的小臉旁,耳鬢廝磨,多情的眉宇挑著旦旦的山盟海誓。
靶受到他的溫柔,湘灕不自覺地舉起手來刻劃著莫展樓的臉龐,細細地撫過高挑濃密的眉,接觸到他寒星似的眼。湘灕被那兩顆發亮的星子吸引住,眼眸深處盡是痴痴戀戀。「繼續啊,我喜歡你撫著我。」莫展樓鼓勵著她繼續探索。
湘灕雙頰紅暈未退,又加深了顏色,柔若無骨的小手劃過他挺直的鼻梁,來到看似無情卻有情的唇,沿著唇線描繪。此刻,湘灕以手當筆,她不想畫山、畫水,她只想繪她最深愛的人,因為他的臉龐就是她無邊的天地。
「湘灕,你在畫我嗎?是用什麼當顏料,用我的血無所謂,千萬別用你的淚!」莫展樓憐惜地吻吮湘灕眼角微沁的淚珠。
湘灕拿出隨身的紙筆,寫道︰
上天太厚待我了,竟把你的心給我,不讓我成為無心的人。
莫展樓溫柔地說︰「湘灕,你錯了,我才是最該謝天的人,沒有你,我的一切將毫無意義。」
可我是個……啞子。湘灕畏縮地在紙上寫道。
「那又如何,心意相通並不一定得靠言語,它只是一個溝通的工具,況且你還會寫字,這樣便足夠了。」莫展樓氣她的妄自菲薄。
「才情皆備的人並不是個個都很會說話,想李白、蘇軾這兩位大文豪,世上並不因他們的口拙而輕視之,甚至將他們許為曠世奇才,湘灕……」莫展樓扶起湘灕低垂的小臉。「你是個靈秀聰慧的女子,禮樂詩書畫,無一不通,在繪畫、書法方面連我這做師傅的後汗顏三分,你沒有什麼可自卑的地方。」
「況且,你並不是天生就無法開口,你只是‘暫時’不能言語,如果,你真如此在意,我發誓我一定盡我最大的能力,讓你開口。」莫展樓堅定如山地保證。
不,你不用在跋山涉水地尋訪名醫,只要你常在我身邊,我寧願一輩子不能說話。湘灕顫抖地寫著,她害怕他有要離開她。
「可是我想听你花瓣似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莫展樓更加堅決想喚回她的聲音,他不想讓湘灕湘灕遺憾一輩子。
湘灕將臉深埋進他的懷里,心里默默地想︰我只希望與你白頭偕老,生生世世,能不能開口,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湘灕霍然將臉抬起,快速地在紙上寫道︰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兩眼期望地望著他。
莫展樓好笑地扯著嘴角,這小東西從沒向他要過什麼東西,他倒好奇她會要求什麼事。
在我慢慢老去之際,青絲轉白之時,你還能對我不厭煩,如果……如果不行,也請你早先告訴我,不要讓我最後才知道。湘灕一字一句緩慢地寫道。
「我會陪你到白發蒼蒼,直到你離我而去。到時,我會含笑伴你度過最後一刻,再結束自己的生命,我不會先行丟下你一個人,讓你孤單地活在這世上。」莫展樓溫柔地將湘灕垂下的發絲攏在她的耳後。
「把你的手給我。」他的手順著她的掌紋撫動、滑行。「在黃泉路上,孟婆湯前,我寧做個孤魂野鬼,也不願喝下忘情水,我要生生世世記得你。」說罷,他吻住她縴細的柔荑。
湘灕如細雪的臂彎緊緊環住莫展樓,淚水汩汩地直流,每一顆淚珠都為了他深情的告白而滾滾滴落,唉!即使是哄騙自己的也罷,她已是萬劫不復了。
滄浪湖畔上的微風仿佛愛人的雙手撩撥著滄浪閣的珠簾,順著涼風,珠簾時而揚起,時而低垂,珠子踫撞的聲音清脆磨人,打破一室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