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嚴肅地看著她,然後緩緩道︰「那得要看妳是什麼妖了,如果是豬妖,狼妖,人妖──惡……我可不要!」說完,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瞇起眼瞪著他,「我是很認真的問,你真討厭唉!」
一見她又要生氣了,他收起笑。
「好、好、好,不管妳是什麼妖,我就是愛妳,施燕燕,我愛妳!OK?」
「噯!」她吐了口氣,「算了,白問!」
施燕燕、施燕燕!她不是他口里的那個女人,而他愛的也只是那個女人罷了。她沮喪地往後一躺,難道她要瞞他一輩子嗎?」
「怎麼?」他湊身過來,吻了吻她的額。「又生氣啦?難怪人家說孕婦最會生氣了。一點也沒錯──」
「我只是在想……」她瞪著天花板,「你喜歡我什麼呢?是喜歡五年前車禍前的我,還是比較喜歡康復後的我?」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老實說──我不懂妳在說什麼,我只能說我愛妳。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不論發生什麼事?」她輕輕地問,見他很執著地點了點頭。
「不論發生什麼事──」
「好,那麼你听好……」她坐直了身子,清清喉嚨,然後很嚴肅地望著他道︰「我愛你。」
「我知道,妳說過的。」他握住她的手,「可是我不在乎多听幾次──」
「不,我是第一次如此對你說,你要記著。」
他很緩很輕的笑了,然後在她頰邊吻了一下。
寒冷的冬夜,再沒有比和心愛的妻子共度更感溫馨的事了。
O。O。O。
這個假日的下午,難得的出了太陽,因此東區逛街的人潮更加擁擠了起來。
展文鋒雙手插入褲袋里揚著嘴角,微笑地望著妻子。
她穿著一套純白色綿質洋裝,又長又松的發絲披散在胸前和肩後,她站在紡織精品店內,美麗的臉龐輕輕低著泛著紅暈,又大又亮的眼楮正專注地讀著手上翻著的針織教科書。
和她一樣一襲白洋裝的女兒站在她身邊,伸手拉了拉媽媽的裙襬,小聲嚷著︰「還是算了啦!媽媽。」她稚女敕的聲音建議著,「妳上次也學了做菜,結果難吃死了。我吃了還拉肚子哩!」
「哪那麼夸張?」施燕燕瞪了女兒一眼,「是妳自己不知亂吃了什麼,少怪到我頭上。何況──」她淺淺一笑,注視著手里的書,「何況我不過是想學著編圍巾給妳和爸爸。這和煮菜是兩回事!」
「媽媽那麼笨,編的成嗎?」
「喂──」她戳了一下女兒的額,「妳少扯妳媽後腿好嗎?妳女乃女乃會,妳媽媽當然也會──」她掉過頭去,揮手要展文鋒過來。
他走了過來,望著她們兩人;「妳們母女倆到底想干嘛?」他見施燕燕挽起他的手,朝他面前的架上指了指。
那架上堆放著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毛線球。
他听見她輕輕地笑著說︰「快挑吧!挑你喜歡的顏色。」
「干嘛?」他不懂。
小燕戳了戳爸爸的腿︰「媽媽要做圍巾啦!」
「真的?」他笑著斜睨她一眼。
「沒錯。」她自信滿滿地昂著下巴道︰「我要讓你媽媽知道我是個全能的好妻子。」
「女乃女乃上次笑媽媽什麼都不會做。」
他抬眉笑瞪她,「所以妳想學針織?」
她甜甜地綻著不好意思的笑靨,「人家想當一個好妻子嘛!你快挑呀!」
「妳已經是好妻子了。」他摟住她的腰,挑了藍色;然後他發現女兒扯著他的褲子。
「爸爸,我也要。」
他彎身輕松地抱起她。「好,來,妳喜歡什麼顏色?」
「她不用了。我才不做給她呢!」施燕燕雙手抱胸佯裝生氣地道︰「嘲笑媽媽做不成的女兒,是不會有一條美麗的愛的圍巾。」
小燕朝媽媽扮了個鬼臉,「我是要挑來自己做的。」
施燕燕揚起眉,「妳會做?哈!」她頗不以為然。
「哈!」女兒學她吐出舌頭。
展文鋒瞧著她倆,搖搖頭笑著把毛線球和那本書交給了店員。一直到付完帳了,她們母女倆還在妳一句我一句地閑扯。
于是他買了兩只冰淇淋止住她倆的嘴巴。
他們三人在人潮擁擠的行人道上繼續逛著,看到有興趣的攤位,就會停下腳步模模看看。
「你看!貓的眼楮。」
這會施燕燕停在一個圍滿了客人的珠寶攤位前,興奮地指著一排戒指嚷著。
展文鋒糾正她,「那不是貓的眼楮,那是貓眼石做的戒指。」
「爸,真的是貓咪的眼楮哩!」懷里的女兒也出神地看著。
施燕燕不可思議地盯著戒指,「多麼神奇啊,簡直就像我的眼楮嘛!」
「嘎?」他轉頭,「妳的眼楮?」
「噢,不,不是!」她聳肩笑著催他上路,「走吧!」她推著他往前走。自己卻又佇足了會,才追了過來。
「喂!老公。」她拉住他的手臂。然後把女兒抱下來到地上。「結婚戒子。」她拉過他的手,將一只戒指放進他手心。
綠色的貓眼石戒子。
他訝異地看著手里的戒指。「貓眼石戒指。我的結婚戒子?」他失笑地望著她,「妳可真有創意。」
她將那戒指拿起套進他的指頭。自己越看越得意,「很美,對不對?」
「妳買下它啦?可是皮夾在我這,妳──」
「我沒買,我偷拿的!」她壓低聲,笑咪咪地。憑她那貓兒的矯捷身手,要偷個東西太容易了。
「妳偷的?」他可笑不出來。驚訝地瞪著她,沒想到她一副沒什麼地從胸口內又掏出了一只,彎身給了女兒。
「哪,別說媽偏心,妳也有!」
「哇!好棒啊!」小燕樂的大叫。
展文鋒一把牽過她倆,快步踱離,一邊還斥責著︰「下次絕不可以這樣,被抓到怎麼辦?!」
「不會啦!」她笑笑,一點也不知悔改,「我技術很好的。」
他頭痛地翻翻白眼,「老天,妳真是不可思議──」
然而他的頭疼和埋怨只惹來女兒的笑聲。
「媽媽厲害吧?!」她還得意地,毫不慚愧地向女兒炫耀。
「媽媽厲害,一級棒!」小燕拿到了戒指,馬上站在媽媽那邊了。
他拿她倆沒轍地大嘆著氣,也只好跟著笑了。「等我們的新家完工,搬過去住後,真不知會被妳們這對可怕的母女弄成什麼樣子!」
「弄成天堂的樣子!」施燕燕毫不想地便道。女兒一邊玩著手上的戒子,一邊猛點頭附議。
「對,天堂的樣子。」
他不能想象她嘴里的天堂是什麼樣子。不過,他還是覺得平常的樣子就好。天知道他那少根筋的老婆會弄成什麼樣子?
這是一個屬于他們一家人,一個溫馨而愉快的下午。
他們在路邊攤大聲談笑地吃著便宜的牛排,卻又在高級的餐館內正經八百地喝咖啡。
他們跟平常人的家庭沒兩樣,只是他們的笑聲似乎比別人的都多。
直到回家的路上,施燕燕在車子里仍興匆匆地和展文鋒討論著如何布置那間不久後就要搬進去的新家。而他們的女兒早在他懷里沉沉地睡著。
當他听著妻子喋喋不休地在他耳邊嘀咕著如何裝璜那屬于他們的家時,他的心感覺是如此的平靜。再沒有任何一種音樂可以勝過她那悅耳的聲音。
展文鋒一邊微笑點頭附和老婆的話,一邊輕撫著指上的戒指。
綠色的貓眼石在略暗的車內散發神秘地綠色光芒。
他滿足地嘆息……這才是個完整的家。
現在的他,快樂到以致于無法想象以前那段她躺在病床上毫無意識的歲月。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電台的正播放著老鷹合唱團的「加州旅館」。那頹廢放任的旋律彌漫一股淒美的情調。司機正專心地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