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才入睡。
李斯可沒有寧雨那麼好命,剛到家就接到電話,是酒店的經理打來的。
(李哥,出事了,衛微跟一個客人鬧翻,被困在包廂里了。那些人有點背景,我怕動起手來會有麻煩,你最好是親自過來。)衛微是酒店的紅牌,又跟李斯的關系不同一般,若真在包廂里出了事,他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靠!雜碎……」李斯低咒幾聲,「別讓衛微出事,我馬上到。」放下電話,他抓起剛月兌下的外套走出去,擰緊眉。媽的!今晚又不用休息了,
事情處理完已經凌晨四點鐘了,衛微坐在包廂一端的沙發上,頭發凌亂,一邊臉頰紅腫,正用冰塊敷著。李斯走進來,坐到她對面。
「他們已經走了,不會再找妳麻煩,先休息幾天,把傷養好。」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李斯看到她即使受傷仍神情倔傲的樣子,不禁說道︰「妳的性格不適合做這一行,若是缺錢,我可以幫妳。」
「不用,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衛微神情堅決的說,冷然的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李斯笑笑,沒再堅持。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衛微有什麼樣復雜的過去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聳聳肩,他站起來。「有什麼需要跟我說一聲,別客氣。」
衛微忽然道︰「你穿西裝的樣子很特別。」
李斯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套已經有皺折的西裝,挑眉問︰「真的?」
「很有魅力。」
「那就值了。」李斯說了一句別人听不懂的話,笑著大步離去。
下班後,寧雨匆匆忙忙的趕往才藝補習班,替安鳳言代課。安鳳言是鋼琴老師,昨天跟男朋友吵架,不小心傷了手,又不想讓學生失望,無奈之下只好找她幫忙,反正這也不是她第一次代課。
寧雨心中尋思著,正想過馬路到對面叫車,突然,一輛摩托車停到她面前。寧雨嚇一跳,後退一步。
車上的人拿下安全帽,是李斯。「去哪里?我送妳。」他笑著說。
「市區。」
「上來。」他遞給她一個安全帽。「抱緊!」他故意把她的雙手固定在自己腰間,這樣她的身體無可避免的會貼到他背上。
寧雨臉頰微紅,盡避這已不是第一次接觸到他,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這段時間,李斯總會不期然的出現在她面前,約她吃飯、看電影、逛街,就像許多正常交往的情侶一樣。呃!也有點不一樣。他總是吊兒郎當的,帶著一臉邪氣的笑,不笑的時候又陰沉得嚇人,加上身材魁梧,總之就是不像好人,臉上明顯的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不過這也有好處,在公共場所,比如人潮洶涌的電影院里絕對不會發生擁擠的現象,人們會「合作」的與他保持一定距離。現今社會大多是欺善怕惡、明哲保身的人,當然也有露出嫌惡目光的,若在以前,她也一定會是其中的一員,但現在她反倒高興了,他儒雅有風度的一面只讓她一個人欣賞就好。原來她是個佔有欲很強的女人。
而且,越與他相處、越了解他就會發現,他是故意的。
他好像隨時在宣揚著︰我是壞人!我是混混!離我遠一點!
兩人獨處的時候是例外,交往的這些天,他們的身體接觸也只局限于輕輕的擁抱,他只親吻過她的額頭,私下他對她絕對是個紳士,與流氓沾不上一點邊。麗娟姐曾說過他的原則,絕不招惹良家女孩,除非有感情。那麼他現在算不算是招惹她呢?他對她是否有感情呢?
摩托車在車潮中穿行著,安全帽下的寧雨微微蹙起眉頭,現在的她雖外表平靜,心緒卻亂如麻。她與他之間的關系就如她的心情一般懵然。當她飛揚的思緒回到現實時,摩托車已經停了下來。李斯拿下她的安全帽,又順手幫她理了理頭發。
「到才藝補習班做什麼?」
「幫一個朋友忙,她手受傷了,我來替她上鋼琴課。」寧雨跳下摩托車,「你晚上不用送我回家了,我會叫車回去。」
「要多長時間?」李斯問。
「需要代兩堂課,中間休息二十分鐘,大約二個半鐘頭。」
「我等妳好了。」他鎖上車。
「可是車行不是很忙嗎?」最近她終于知道了他的職業,並非是個維修車工,他是維修車工的頭頭--車行的老板。事實上,車行的生意興隆,也意味著其實他不是無所事事的。
「想听妳上課。」他用那種閑閑的語氣說。
「你?」寧雨瞪大眼。
「怎麼?我這個學生不好嗎?」他又露出了那種壞壞的笑。
寧雨看他,現在她已經可以分辨出他笑容的真假。就像她會被他的笑容氣得跳腳,而一旁的楊大哥卻視若無睹一般。習慣了嘛!誰教他長相特殊呢,被人誤會很正常,尤其大部分時候還是他刻意裝出來的。
「隨便你,如果你不怕無聊的話。」
兩人來到教室,還沒到上課時間,冷寂的音樂室里除了幾架鋼琴外,就只有他跟她。
寧雨拿出安鳳言給她準備的課程大綱翻閱著,突然間耳邊傳來鋼琴聲,寧雨拾起頭。當看到坐在鋼琴前彈奏的李斯時,驚訝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表情。
他照著樂譜彈的是一首簡單的兒歌,彈得並不好,斷斷續續,指法也很生澀。看得出他學過。但問題不在這兒,而是……他壯碩的身軀突兀的坐在那里,笨拙的彈奏兒歌,且表情專注。她突然間覺得他好可愛!也好……滑稽,終于憋不住笑出聲來。
「很難听是吧?」听到她笑,他停了下來。
「不是。」笑著搖頭,她可不敢說他可愛。她走過去坐到他旁邊,「你的姿勢錯了。」她握住他僵硬的手,「放松,對,手腕不要懸太高,像我這樣。」她給他做示範,「感覺像握個雞蛋,對,就是這樣,你試試。」
李斯依言彈了幾個音階。
「瞧!好多了,是不是?」寧雨高興的說。
「妳指導每個學生都這麼認真嗎?」
「那當然,否則安鳳言也不會放心把學生交給我啊!」她並沒注意到李斯怪異的表情。「我沒想到你會彈琴,你一定學過一陣子吧?」
「老媽活著的時候學過半年,她是音樂老師,自然也希望我能听音識譜。不過,我小時候很皮,每次都是她把我打得沒力氣出去玩,才留在家里學琴。」
寧雨很訝異他會主動提到他母親,听麗娟姐粗略的談過,李斯的父母在他六歲的時候就離婚了,他的母親是抑郁而終,去世的時候他才九歲。在他面前有兩個女人的名字是禁忌,一位是他的母親,另一位則是叫艾芬的女人。
「沒想到你小時候那麼玩劣,你媽媽一定很頭痛嘍?」她小心翼翼的問,
「是很頭痛,她很瘦,所以力氣不大,每次她發火的時候,我都是乖乖讓她打,直到她打累為止。」他笑著說。
她本來還想繼續听他講下去,但學生來了,雖覺得遺憾也只能結束話題。
由于是成人班,沒有年齡限制,因此李斯出現在教室並未讓人懷疑。不過李斯的吊兒郎當樣,讓其他學生對他敬而遠之,由他們坐的位子就能看出。
李斯看出他們眼中的不屑,只是習慣性的挑眉,有一瞬間,她還真怕他配合其他人心中所想的那樣開始搗亂,那她就不用上課了。幸好,他只是壞壞的朝她笑笑,便規規矩矩做個好學生。寧雨松了口氣,清清嗓子開始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