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隊形向後退,推出大約二百名左右的百姓,有老有少。都是邊關將士在鏡城的家屬,刀駕在他們頸間,一片哭號。
「將士听著,爾等的家小已被收留,投降的和家人團聚,升官三級;若不投降,格殺勿論。」
隊伍中一陣騷動,已有人認出自己的家人,卻不知如何是好?喬天宇神色冷凝,心知現下情勢危急,一旦有人先行動搖,必定兵敗如山倒。梵風這一手意在瓦解己方軍心,一定會說到做到。
梵風手一揮,高台之上一陣喧嘩,叛軍又押上數人,多是女子,衣衫華麗,皆是將領的妻妾。
當中一人,氣質高華,美艷無雙,正是被捉去的秦紅顏。
秦紅顏被押上高台後,眼楮一直不眨的望著喬天宇,雖然距離有些遙遠,卻好似已看清了他此時蹙眉冷然的樣子,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卻又咬牙忍住,她是永華郡主、是才貌雙全的秦紅顏、是喬天宇的小顏兒啊!
不同于身旁女子的害怕戰栗,秦紅顏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微笑,絕美的笑容猶如閃亮的珍珠,勝過盛開的牡丹,賽過明月的光華;這一瞬間的絕世笑靨甚至迷惑了押解她的士兵。
她終于見到他了,即使明知這是最後一面。望著對面的喬天宇,她仍一直無聲的默念著︰想你、想你、想你……
「喬天宇,你到底降是不降?」梵風大喝。
軍中一陣竊竊私語,連永華郡主都被捉了。
喬天宇知道,此時他必須冷靜,全軍的將士皆在看他如何決定。看著秦紅顏被押上來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卻仍強自鎮定。
那個發絲凌亂、衣衫不整的女子是他的顏兒?那個刀駕在頸間,依然傲然無懼的女子是他的顏兒……顏兒,喬天宇心痛如絞,雙手緊握住……
秦紅顏目光堅定,突然大喊一聲︰「喬將軍,好男兒當以死報國!」表明誓死心志。
此語一出,一些心中浮動的將士紛紛看向統帥。軍營之中有誰不知秦紅顏不僅是身分尊貴的永華郡主,更是統帥的心愛之人。
一時之間,幾萬人的戰場竟然鴉雀無聲。
喬天宇咬牙,突然看了身側的秦涯之一眼,秦涯之也正望著他,眸光冰冷。
喬天宇抽弓搭箭,此時高台之上的秦紅顏突然大喊一句︰「將軍勿忘十年之約!」
喬天宇身形陡然一顫,眼中閃過一抹痛楚後隨即隱去,他拉弓雙箭並發,直射高台上的秦紅顏--
身側秦涯之想伸手阻擋,終究忍住,將伸到半空的手放下。
利箭毫不留情的分別射向秦紅顏的咽喉與心髒,秦紅顏只覺頸間與胸口一陣刺痛,悶哼一聲,立時傾倒在地。
此時秦紅顏身旁膽小的妻妾見她染血倒地,皆驚惶失措的哭起來。
喬天宇冷然下令︰「將哭喊的女子射死!」只听得颼颼聲響,十余枝箭射了出去,哭叫的人紛紛中箭而死,登時沒有人再敢亂喊。
喬天宇回顧手下士卒,眼中閃著可怕的光芒,然而一直在他身側的秦涯之此時卻失去了蹤跡。
喬天宇大喊︰「今日戰死,為國;生還,亦為國!」語畢,命令士卒進攻。
梵風見對方不受威脅,慌忙之際,只得撇下俘虜,變換隊形迎戰。
塵沙漠漠戰袍獵獵,不多時鮮血便染紅了大地。
經過兩個時辰的廝殺,梵風大敗,被喬天宇一劍挑落馬下,斬下首級,鏡城重新被奪回。
其實若梵風留在鏡城,以逸待勞,可以說勝券在握,只要他堅持到元烈的大軍趕到,兩面夾擊,喬天宇必定沒有勝算,偏他妄自尊大,出城迎戰,兩軍對敵,他豈是喬天宇的對手;況且他手下兵卒也並非全都真心投降,雙方又都是金朝的兵將,梵風會敗是理由當然。
喬天宇一刻也不停歇的整頓陣形,立即去支援另一隊人馬,適才天空中已發出信號,證明此刻軍隊已與突厥交上手,于是他只留下一小隊人馬善後。
臨行前,喬天宇突然問道︰「趙將軍,可尋到顏兒……永華郡主的尸身?」
「沒有。」
「那是否看到秦涯之?」
趙將軍仍搖頭,「也沒有。」
喬天宇蹙眉沉思。
趙將軍連忙拱手道︰「元帥放心,末將一定會尋到郡主的尸……身。」
喬天宇神色平靜的點頭,深邃清亮的目光閃了閃,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他重新環顧尸橫遍野的戰地,仰望天空,竟然是萬里無雲,不禁苦笑了一下,苦澀的味道涌入心口,帶著一抹蒼涼與哀傷,突然間臉色一沉,目光冷凝如電,大喝一聲︰「出發!」
喬天宇及時趕到,突厥大軍沒有討到任何便宜,雙方都有損失;然而,卻失去了永華郡主,尸身也一直未曾尋到。
秦涯之帶著妹妹生前的遺物回京。
秦紅顏為國犧牲,小皇帝追封為明玉公主身分。既然她已死,和親之事自然作罷。
三個月之後,喬天宇大勝。元烈戰死,突厥國退兵,並賠償珠寶、金銀、布匹,價值百萬余兩。自此突厥國元氣大傷,至少十年內不敢動兵侵犯。
皇帝大喜,招喬天宇回京受賞。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回程途中,喬天宇舊傷復發,吐血身亡。
小皇帝得此噩耗,在朝堂眾臣面前放聲痛哭,並將他的尸身運回京城風光大葬,自此一代名將殯落,舉國哀傷。
又過三年,宮廷之爭越發激烈,最終小皇帝以十九歲之齡,終于剔除王爺的勢力,完全掌握政權。王爺一家被貶至許州,途中發生意外,馬車墜落懸崖,王爺與兒子及其母親生死不明。
秦紅顏的姑姑病死後宮,秦章程辭官,告老還鄉,一家人回返江西老家。
據說秦涯之葬過妹妹後,一直浪跡江湖,無人知其下落。
第七章
敬陽縣迎春酒樓
「你要進入軍中當名將?」
「對啊!我要當喬天宇將軍那樣的名將,名垂青史。」
「就你……」不屑的語氣,聲音卻異常的清脆悅耳。「你知道什麼是名將?名將就是能分清孰重孰輕,就是能舍私情、斷私心。哼!像你這般自私的人,只想著當將軍怎樣威風來著……你啊!這輩子是甭想了……呵呵……咳咳!」
「當將軍本來就很威風啊……喂!你怎麼又咳嗽了?是不足穿少了,受涼了……啊!你的手真涼,一定是穿少受風寒了!」
「咳咳!現在是夏天,你要我穿多少……哎呀!把衣服拿開,你要熱死我啊!」
喬天宇獨自坐在角落飲酒,坐在他斜對面的是一胖一瘦兩個年輕人,邊吃邊聊著,雖然聲音不是很大,但因離得近,喬天宇還是听得清清楚楚,當听到他們提到名將喬天宇時,嘴角不由得微微牽動,只是瞬間神色又恢復平靜,默默的自斟自飲著。
不久,兩個年輕人結帳下樓,經過喬天宇身側時,瘦小的那人不輕意的滑了一下,喬天宇手一抬,扶穩了他。「當心!」
「咳咳……謝謝!」年輕人拱手答謝。
喬天宇抬頭,正與年輕人明亮的大眼楮對上,他怔住,心神一陣恍惚,好似看到了當年的秦紅顏,眨著清亮的眼眸凝視著他。
「公子,你……」年輕人眼中閃著疑惑。
「哦!」喬天宇回過神,抱歉的拱手,為自己的失態陪禮。「失禮了,小兄弟與在下一位故人神似,是以才……」
「原來是這樣啊!」旁邊身形略壯的年輕人恍然大悟,「公子的目光很銳利,看得我們心毛毛的,還以為做了什麼壞事……哈哈!」說完爽朗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