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黑池笑而不答,「想吃什麼。」
「隨你,我不挑食的。」不回答就是變相承認了。
「隨便幫我挑幾樣新鮮的時蔬上來,湯就選冬瓜盅,飯後甜品要冰糖血燕好嗎?」他詢問的眼轉向還在四處觀望的恩子。
「有紅豆沙嗎?」她可不要吃燕子的口水,還摻著血呢!「我隨便吃一點就可以了,不必太講究。」
「有的有的,小姐還有什麼需要嗎?」經理恭敬的態度依然掩蓋不住眼中的鄙夷,這個鄉下土包子,哪有人血燕不吃吃紅豆沙的,平常沒機會也就罷了,今天都有人願做冤大頭了,還裝什麼假。
目黑池望著她用眼神問她還要些什麼,恩子搖頭,表示夠了。
屏退經理,他繼續剛剛的問題︰「你很熟悉中國。」
恩子點頭,「我有部分的中國血統。」
「原來如此,難怪那天你還能把一個‘斃’字解釋一番。」目黑池看到她眉間沒有散盡的憂傷,那股超越她年齡的不該存在的憂傷是那樣該死的熟悉。她才多大,有必要在這花樣年華里,每天輕愁加身嗎?「那天——你還好嗎?」
恩子搖頭,她並不想再提起那天的事,「是我謝謝你才對,你的出現解救了當時沉浸在陰郁情緒中的我。」那天要不是他的出現,她可能還要傷心好久好久,感謝老天讓她在那樣令人心酸的日子見到他,他的不開心激起了她的母性、分散了她的傷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包袱,目黑池也不便多問,可能就是因為他們在同一天里擁抱了相同的傷懷,才讓他對她產生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還有,你跟美悅是同學吧?」他的詢問並不是要懷疑什麼,畢竟他會去那里是連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意外。
「上菜了。」遠遠看到太監裝扮的侍應捧著在瓜皮上雕龍刻風的冬瓜盅,恩子抿緊的唇驀地一笑,「他們知道自己穿的衣服代表的意思嗎?」想起剛才的經理也是一身太監總管的服飾,恩子更是笑彎了眼,「我想‘客棧’的老板一定是個幽默的人。」
目黑池著迷地看著她,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的笑容很美,兩頰上調皮的酒窩隱隱約約地閃動著,很可愛,「你應該常笑的,你笑起來很好看!」
恩子佯裝難過地低頭,「不笑就很難看了嗎?」
「不!」被她騙過的目黑池連忙安慰她,他忘了女人對容貌是多麼的看重,「我不是這意思。你起碼笑起來的時候很美啊!」不!他好像越描越黑了,誰不知道他目黑池從來不用安慰女人的,就連櫻子他都沒有……
「哈哈……你緊張的樣子還真好玩。」恩子調皮地抬頭讓他看清她臉上愉快的笑,「被耍了吧!」
定下心的目黑池好氣又好笑地瞪她,「從來沒有誰敢耍我,就你這調皮鬼!」
此時故作听不見的恩子看著侍應態度謹慎、小心翼翼地呈上冬瓜盅,從進門開始他們的態度就是那樣的一絲不苟,不由得讓她猜想目黑池在「客棧」的身份。恩子仔細地盯著目黑池看,就盼能不能瞧出什麼端倪來。
「怎麼?不合胃口?」不是說餓了嗎?還是盯著他看就能飽了。他自以為很了解女人,可面對恩子,他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客棧」的廚子真不錯,盅蓋未揭香先至,就吃而言,恩子今晚是不虛此行了。
接下來,兩人很有默契地秉行著『食不言」的箴言,安靜地享用了一頓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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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
「還滿意嗎?」
她的雙眼明白地寫著滿足,「嗯!謝謝你今晚的招待,我很久不曾吃過這麼正宗的中國菜了。」
「不客氣,只要小姐不吝賜給在下芳名就好。」
恩子被他逗笑,「日下部恩子。你跟外面傳揚的不同。對了,看他們對你恭敬的什麼似的,你是這里的老板嗎?」
他微笑地點頭承認,有了上次嵐山的談話經驗,他不會再驚訝于她的機靈聰敏,他同時想起了她就是他第一次到學校找美悅時所見到的那個女孩,誰會想到當時卑屈的她是眼前放肆的她呢!
他看著她身上有年成的衣服,「現在你是我目黑池的朋友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避提出。」女人認識他也不外那幾個原因,他希望她是有所不同,但當她爽快地答應他的邀請時他才發現她跟其他女人是沒有分別的。其實她也該慶幸自己能當上他目黑池的朋友,要知道別說是女的,即使是男人,也投有幾個稱得上是他的朋友。
就知道她剛才的迫不及待會讓人誤會,但她很高興他沒有把他的心意欺瞞,「謝謝!我已經找到工作了。」將要找到工作。
「哦?」
「目黑先生,也許你該學學朋友之道。如果你不能把我放在一個同等的地位,那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是朋友。」朋友!多難能可貴的兩個宇啊!「如果你真的懂得朋友二字的含義,請你別輕易地侮辱它好嗎?」
目黑池愣愣地瞪她,從他坐上總裁之位以來,還沒有人敢如此不識好歹地跟他說過話,她難道不知道當他目黑池的朋友是多大的榮幸嗎?
她笑笑地喝著紅豆沙,「我只是一個喝紅豆沙的女人,如果你的‘朋友’只能是喝血燕的人,那我們又何必勉強彼此呢?」
簡單的一句話震得他不得不反省自己的行為,他以嶄新的目光重新看向她,多麼聰慧的一個女子呵!從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她對他的安慰、她可以自己開車門、喝紅豆沙……所有這些不都說明了她的不屑嗎?目黑池釋然大笑,「我看,是你不屑要一個喝血燕的朋友吧!」
恩子欣喜地笑了,很高興自己的十年牽掛是值得的,她伸出友誼的雙手,「你好!我是日下部恩子,一個從福岡前來求學的窮姑娘。請多指教!」
看著眼前縴細卻稍嫌粗糙的小手,不知名的感動驀地沖上心頭,他也伸出修長的大手包裹住它,「你好!我是目黑池、一個家財豐厚的紈褲子弟。清多指教!」
說罷,兩人相視大笑,友情的滋生由此而起。
第三章
晚上,恩子踏著輕快的腳步回家,回想著整個晚上跟目黑池天南地北地閑聊,就像他們是多年的知交,就像是他們十年來從未間斷過。
罷進家門,恩子看到愛弓兩眼發直地瞪著電視——瞪?她跟電視有仇嗎?糟了!她忘了打電話回來告訴愛弓她要到外面吃,她會「瞪」電視不會是為了這個吧!
「我回來了。」心虛的恩子小聲地喊著,平常她可是直接月兌鞋回房的哦!五歲以後她都是一個人生活,她要喊也沒有人要听,漸漸地,什麼「我先吃啦」、「我出門啦」、「我回來啦」這些話她都不再說了。為此,愛弓已經不知道「教訓」過她多少次了。
奇怪的是,听到聲音的愛弓只淡淡地點了點頭。不對勁,今晚的愛弓實在太奇怪了,她的反應不該如此冷淡的。
恩子關心地走到愛弓身邊坐下,她柔聲輕問︰「你還好嗎?」她想不到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會讓樂天的愛弓神情變得如此凝重。
不知身邊何時多了個人的愛弓被恩子嚇得跳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還是不說一聲呢?你在這還好,要是你到外面還是如此就糟糕了,告訴你多少次了,我們日本是禮儀之邦,別——」
「夠了。」又來了,恩子受不了地喊停,結束了讓她沒完沒了的機會,「看你的樣子挺正常的,沒事我要去睡了,你繼續留在這瞪你的電視吧!」實踐證明,有些人是同情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