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特別的啊!就是朋友喝喝下午茶、聊聊天而已。」
聊天?問題是他們聊什麼?整個下午,他一直悶在工作室里,一邊听音樂,一邊想著丁芸現在和那個外國人在干什麼,想得他都快瘋了!從來沒有人讓他這樣擔心過,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和那套」越冷漠她越愛」的理論。
「喂!你在發什麼呆?快趁熱吃啊!」丁芸看封季人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出聲催促他。
封季人這才又動了筷子。他還是不懂丁芸為什麼突然改變素來冷漠的態度,但他樂于打破之前的僵局。
用過晚餐後,封季人自動提議要幫忙丁芸收拾餐桌,並清洗碗筷,這是一個多月來的第一次!丁芸心里雖略感驚訝,但她還是很高興這個男人終于有了第一步的改變,不再把瑣事全都推往她身上。
「你待會兒要不要上去三樓工作室參觀?」封季人有意要彌補他和丁芸多日來的冷戰傷害,他記得她說過他都不讓她進入他的工作室。
丁芸以為自己听錯了,有沒有搞錯?他現在對她的態度怎麼改變了?還邀她進去參觀他的工作室。不過反正她早就想上去一探究竟,也就樂于答應他。
封季人的私人工作室格局相當大,五十余坪的空間里,有全套的鼓、電吉他、電子音樂合成鍵盤,還有一個私人的小錄音間,那是他專門用來錄制歌曲Demo帶和試錄新歌的地方。除此之外,還有一台直立式的山葉鋼琴,靠窗的桌子上則散亂著他各式各樣的手稿,當然也少不了音響。
丁芸一進工作室就問封季人他的專輯放在哪兒,為什麼她在二樓都找不到?
封季人隨手從高高的CD架上抽出四張CD給她。
丁芸仔細的翻看歌詞內頁,她看見封季人以前的照片,還是一貫倨傲叛逆的調調,濃眉挑得老高,憂郁的眼神望著鏡頭,不知要奪走多少女歌迷的芳心哩!不過他那時候頭發不像現在那麼長,也沒有戴耳環,看起來也比較年輕一些。
「你喜歡听哪一張專輯?」他不是問她喜不喜歡他的歌,而是問她喜歡哪一張專輯,可見他對自己的專輯相當有自信。
偏偏丁芸在英國長大,根本沒听說過封季人,更別提他的歌了。說來慚愧,身為他的助理,她居然對他的音樂所知不多。沒辦法,誰教他把自己的CD藏在三樓,又不讓她上來。
「你唱歌給我听好不好?」丁芸轉移他的問題,她怕他若知道她居然不曉得他的專輯唱片,可能會大發雷霆。
封季人拿起身旁的一把吉他,一邊調音,一邊問她︰「你想听哪一首?」
哇,這又難倒丁芸了,她只好隨意說道︰「都可以啊!」
他輕輕咧嘴而笑,一口白牙與他略帶憂郁的神情形成強烈對比,他看了丁芸一眼,然後低頭撥弄起琴弦,用他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悠悠唱著︰
閉上眼輕輕的念著她的名字,如一朵朵花落在遠方,
她的聲音感動了我微微開啟的唇,
在遠方,遙遠的遠方,
被遺忘的遠方,我曾經獨處的遠方,
花一朵朵輕輕地落著,如我為她流下的淚水。
風吹送那悲傷的味道,如我為她唱過的情歌。
在遠方,遙遠的遠方,
被遺忘的遠方,
我尋找著她,而她已不在我身邊。
認識封季人這一個多月來,丁芸第一次用一種幾近崇拜的心情來看待他,她知道他是一個歌手,但她從來都不曾」真正」听他唱歌過,像詩一般的詞句配上吉他的伴奏,感覺非常清新,非常有民謠風味。
「好听,這是哪一張專輯里收錄的歌?」丁芸稱贊著。
封季人略帶苦笑的解釋︰「這是很久以前寫的歌,那時候還沒出唱片,後來公司希望我能以比較搖賓、叛逆的形象出現,所以就否決了這首歌。」
「好可惜,它真的很棒呢!」
「還想再听嗎?」他很高興丁芸欣賞自己的歌,那使他感到被肯定,也讓他感到這些日子以來擋在他們之間的那道牆正逐漸在消失。
調了一下吉他的音,他又唱了一首自己喜歡的歌——
坐在他人的窗下,憂愁想家,
從遠方趕來的信差,終于疲倦的睡著了,像他懷里的信。
在夢中他夢見了涉河的暗夜,
他焦慮的遺失了所有的信件,他誓言保護的信件,
他在寒夜里清醒,室內的燈火照在他憂傷的臉上,
睡在他人窗下,永遠想家,
他不是信差,他懷里什麼也沒有,
他只是一個被孤獨擊傷的人,一個渴望信件的人。
「這是你自己的真實心情嗎?」丁芸很好奇他在自己所創作的詞曲里所呈現出來的孤獨形象,是不是在描寫他自己。
「我寫這首歌的時候才剛退伍,沒有錢、沒有工作,父母又反對我唱歌,我就搬出來一個人住在加蓋的鐵皮屋里,每天努力寫歌。我送過報紙,也在麥當勞打工過,那時候生活很苦,也常被退稿,自然也會有孤獨的情緒和不安的感觸……」他及時收口,不知不覺中他竟自然地向丁芸透露出他從不向別人提及的過往。
他對這樣的情形感到驚訝,他本來以為她不過是在外表上吸引他而已,但現在他卻很清楚,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只是他所以為的那麼淺薄,她不是他玩一夜的對象,他能向她傾訴心情,而不只限于調情。
「我喜歡你寫的詞,頗有詩意,也貼切地表達出孤獨的感受。」丁芸在成長過程中也曾感到異國文化的沖突及失去父母的打擊,她當然也不會對孤獨感到陌生,但她總會試著以課業和友情的力量來轉移,沖淡那種感覺。
「有沒有考慮在新的專輯里放幾首你以前創作的歌曲呢?」以他如今走紅的程度和氣勢,這應該不是太困難的事。
「那些只能算是對過往一些生活回憶的記錄,我現在也有在創作不同類型的歌曲,我不想老是唱同一類型的歌,那太沒有變化,也沒有進步。」這也是這次他積極爭取自己親自當制作人的主因,他想拿掉過往公司為他設計的搖賓偶像包裝,以更貼近自我真實感覺的歌曲去面對感情。
第7章(1)
今晚的封季人讓丁芸感到熟悉,彷佛他又是之前那個體貼善解人意的封季人,而不是這幾天對她忽冷忽熱的那個冷酷不講理的封季人,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自大驕傲不可一世的搖賓歌手?還是貼近他剛才所唱的歌曲里的孤獨敏感心靈?
丁芸覺得愈接近他,她就愈不了解他;對她而言,他是一個還待解開的謎,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能力去當那個解謎者。她低頭沉入自己內心的情緒,沒有察覺到封季人的一雙眼正含情地注視著她。
封季人的內心也正因為交戰而翻騰不已,他想跟丁芸訴說這一個月來,她所帶給他的感受,但他又拉不下「情場浪子」的面子。
其實,他已經替自己創下一個記錄——打從丁芸來當他的助理,他就不曾和其他女子交往,更別說是一夜!她已經完全」壟斷」他的,他現在只對她有感覺,他想要真正去愛她,他要她的心和她的人都完全屬于他!
她不是他可以欲擒故縱的調情對象,這反而讓他產生一種挑戰感,讓他對丁芸更加著迷,他已經墜入情網了。
于是,他放下懷里的吉他,走向丁芸,與她並肩齊坐在沙發上。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封季人采取軟性攻勢,他的手輕輕握住丁芸的柔荑,見她不答話,只是有些害羞地低著頭,他于是大膽地慢慢托起她的下巴,嘴唇柔柔地拂過她的紅唇;見她並沒有拒絕,他又摟著她美好的腰際,放肆地著她的肩背,火熱地擁吻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