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賢人微微一笑,捧住她的臉,「你沒事就好。」
他還在笑,笑得那麼溫柔,讓她心痛。褚芸忽然把他的頭抱進懷里,讓他月兌下強裝的堅強,「不要再笑了,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在我面前不需要這樣,裕之!」
赫連賢人的臉埋在她懷里,看不到表情,然而他的聲音卻異常清晰︰「他要我記住他愛我……可是,他不知道……他愛的其實不是我……不是我啊……」
看著眼前的景象,鹿曉刀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經過,悠長地望了眼岩崖,他只說了一句話︰「他夠狠。」
褚芸不知該安慰他些什麼,或者此刻所有的安慰皆是徒勞。她只能緊緊地抱住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體溫,讓他听到自己的心跳,讓他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在他身邊,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是的,赫連修人的確夠狠!他用他的決絕在赫連賢人傷痕累累的心上又添了一刀!他說他愛赫連賢人,可是那樣的愛只會帶來傷害,因為他的愛里只有掠奪。
不過,她是不會向他投降的,她會一直陪在赫連賢人身邊,幫他治療這些傷口,總有一天會治愈的。
褚芸暗暗在心底發誓。
尾聲
八年後。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庭院的梨樹下並排擺放著兩張藤椅,赫連賢人眯著眼享受著難得的清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耳邊不斷傳來的長吁短嘆,破壞了他原本的好心情。
他忍不住瞟了旁邊一眼,「你是專程來讓我听你嘆氣的嗎,鹿大捕頭?」
鹿曉刀不回話,嘆氣聲更大了。
「怎麼,昨晚又睡地板了?」完全是肯定的語氣。
鹿曉刀黑了臉,悶聲道︰「不是……」事實是連地板都沒得睡,讓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窩在房門口蜷縮了一夜,這事兒傳出去他鹿曉刀還能在龍游城里立足嗎?
「不是?不是的話,敢情鹿大捕頭這會兒來我這兒唉聲嘆氣的是為了練氣功?」
鹿曉刀瞪了他一眼,「我怎麼發覺你成親以後越來越像換了個人似的?」落井下石,損人不帶髒字!哪里還有當初純良憨厚的影子?
「也許,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赫連賢人頗具深意的笑笑,又道,「我也發覺鹿大捕頭成親後也改變了許多,光是漫天飛舞的傳言就夠龍游城的百姓茶余飯後聊上好一陣了。」
此話一出,鹿曉刀臉色霎時鐵青,卻無法反駁,他鹿曉刀的一世英名算是完了。
見他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赫連賢人總算善心大發地鳴金收兵,不再挖苦他,只問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麼事惹你娘子發這麼大火?」
丙然,一說到原由鹿曉刀便立馬坐起身,開始滔滔不絕起來。听著他滿肚子的有冤難伸,看著他有氣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赫連賢人不禁莞爾。想起這八年來發生的許多事情,突然覺得感慨萬千。
他和芸妹成了親,他們的兒子如今也已有七歲;修人的事一度讓父親崩潰,直到小孫子的出世父親的臉上才恢復了往日的笑容;連憐憐也成了親,而她的夫君……
赫連賢人瞟了一眼兀自抱怨著的鹿曉刀,他竟然成了他的表妹夫,他們倆的結合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兩人也因此成了龍游城里最不可思議的一對夫妻。
「……你說她是不是很過分,好歹我也是一家之主……」鹿曉刀正說到興頭上,一轉頭卻看到了明顯心不在焉的表舅子,滿腔的熱情瞬間被一桶涼水當頭澆熄,「你在發呆嗎?」
赫連賢人一笑,很有技巧地轉移話題︰「我只是在想,你和憐憐的性格南轅北轍,當初怎麼會走到一起呢?」
鹿曉刀皺著眉,嘆了口氣,「唉,沒辦法,誰讓我什麼人都不愛偏偏愛上了個小炮仗呢。」臉上不乏懊惱卻也有絲絲甜蜜。
看得赫連賢人受不了地直搖頭,「我看你們倆啊謗本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鹿曉刀古銅色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暗紅,剛想反駁,就听到兩個熟悉的聲音向庭院靠近。
「那個朱老板明明是我們繡錦布莊先看上的,你怎麼可以用卑鄙的手段把他搶走?」
「請注意你的用詞,腿長在他自己身上他愛往哪走就往哪走,我又沒有挾持他過來。」
「明明就是你暗地里使了什麼手段,否則朱老板又怎會棄繡錦布莊而選擇與你們錦繡布莊合作?」
「客人之所以選擇我們自然是因為錦繡布莊能夠給予他更滿意的服務,與其在這里胡攪蠻纏你倒不如好好想想怎樣改進自身的不足。做生意又不是扮家家酒。」
相比甄憐憐的七竅生煙,褚芸完全是不慍不火不痛不癢,而她的冷淡卻比任何犀利的語言都更容易激起甄憐憐的怒氣。
「什麼不足,我們繡錦布莊好得不得了,哪來不足啊?說到底你就是喜歡跟我搶!」以前是大表哥,現在是生意!褚芸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白眼,她說反了吧。根本就是她喜歡處處來招惹自己,房子要挑在赫連家隔壁,赫連家開布莊她也硬是在對面開了家相同的布莊搶生意,最扯的是她連布莊的名字也不放過,他們叫錦繡她就偏偏把這兩字倒了個身叫繡錦……
「喂,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喂,你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
眼見兩人的身影踏進庭院,鹿曉刀匆匆跟赫連賢人打了個招呼就想找個地方避難去。听他娘子的語氣他就知道她的火氣有多大,再不走恐怕今晚又得睡門口了。
奈何,鹿曉刀的動作再迅速也快不過甄憐憐的眼楮,遠遠地瞧見再熟悉不過的背影,甄憐憐滿肚子的怒氣總算找到了一個發泄對象,「曉刀,你娘子我被欺負了你還不快來幫忙!你跑什麼,沒听見我在叫你嗎?還敢跑!死曉刀、爛曉刀……」
甄憐憐的聲音漸漸遠離,庭院又恢復了先前的清靜。褚芸走到赫連賢人旁邊的藤椅前坐下。
看見妻子臉上的得意,赫連賢人不禁搖了搖頭,哭笑不得,「都嫁為人婦身為人母了,還斗不夠啊……」
「哼,誰讓她先來招惹我的!」褚芸嘟了嘟嘴,露出了與剛才不同的倔強樣。
「明知憐憐不是你的對手還每次把她氣得跳腳,你呀,就不能偶爾讓讓她嗎?」
「怎麼,你心疼你那個嬌美如花的表妹了?」赫連賢人的話讓褚芸面孔一板,起身作勢離開,卻被他長臂一拉順勢跌進他懷里。
「放開!」她伸手推他,赫連賢人非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緊。
「不放不放,除非娘子你听我解釋,你可不能冤屈了為夫的。」見她哼了一聲不再掙扎,赫連賢人無賴地一笑,將下巴靠在她肩上滿足地嗅著她發絲的香氣,「我不是心疼憐憐,我只是挺同情表妹夫的。估計,今晚我那個可憐表妹夫又要被趕下床嘍……」
褚芸憋住笑意,轉頭瞪了他一眼,「是嗎?我怎麼都不知道我家相公是個這麼有同情心的人啊?」
「當然,同情只是一小部分,最主要的是為夫的耳朵快要受不了了。」赫連賢人夸張地捂著耳朵,無奈道,「憐憐在你這里受了氣回家以後苦的是表妹夫,而表妹夫晚上受的氣第二天就成了為夫的苦惱了。」他已經被鹿曉刀的唉聲嘆氣折磨了好多天了。
褚芸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听起來你好像蠻慘的。」
赫連賢人直點頭。
「那好吧,以後只要她別太過分我就不跟她計較了。」
「娘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