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偷偷看了看身邊的叔叔,不料卻被休泊逮個正著。他肆無忌憚地看她,眼中的深意讓遲鈍的小溪感到害怕。
小溪低垂著頭,幾乎都要把紅紅的小臉埋到了膝上,心里漾著連自己都不知的情懷。
餅了很久很久,小溪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撐斷了的時候,大廳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暴亂。
小溪訝異地抬頭,只見七叔家不知道第幾個兒子,手中握著槍。直指九公的腦袋,他的眼神瘋狂,動作暴亂,顯然是鋌而走險。
他叫囂著,瘋狂的目光直接投到戰夫人身上。
「你們這些老家伙,現在戰家很危險你們知不知道?大哥一死,黑白兩道蠢蠢欲動,大伯一死,政商關系全部垮台,戰家的死敵正秘密聯合警方的勢力,打算徹底斷了戰家的退路,你們還有心情在這開親友會?」
「小十七,那你看我們戰家現下最該做的是什麼呢?」
九叔公自若地端過上好的碧螺春品茗,仿佛腦袋上的槍不過是小孩子的玩具。
一時間,大廳中暗波涌動,四面八方都是蠢蠢欲動的野心。
七叔一見兒子造反,忙站出呵斥︰「十七,你反了?你是不是連你老子的命都一起要了去?」
「我受夠了,受夠了?憑什麼我要低那個野種一等?戰家不是向來最看中血統的嗎?九叔公,你到是說,為什麼大娘還要霸著族長的位不放?」
十七直指戰休泊,眼里的不甘和挑釁意味深濃。
隨著大家視線的轉移,小溪開始不安起來。
她就坐在小叔叔的旁邊,此時大廳中所有人的眼楮都注視著他們這個方向,小溪很想走開,但她不敢,隱隱的,她知道這似乎和她也是有關系的。
承受著所有置疑的視線,戰休泊仍是一派悠閑,他輕彈煙灰,唇角譏誚的笑未達眼底。眸中一片冷然,小溪看的清楚,心中莫名地打個顫。
「十七,你太放肆,如果還念著你大伯和大哥的舊情,就該尊重我這個大娘。休泊是你大伯唯一的兒子,小溪是你大哥的女兒,他們這個位子坐的正!」
戰夫人是護短,大家都了然,但這短她護得不是心甘情願。
「十七不服,這大廳中沒一個人是服的,大伯百日之後,族長要重選!」
十七叫囂著,大廳中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一個小小的十七之所以這麼敢,就是知道大家的心思。
總要有這麼個犧牲品,第一個跳出來,七叔眼中閃過一絲狡詐,他的這個兒子本來就是個愚蠢的,經不得一絲的挑撥。
「是呀,大娘是該給個交代!」不知是誰小小地附和了一聲,原來的竊竊私語開始明目張膽起來。
戰休泊站了起來,挑起的眼角讓人不安,那表情詭異又森然。
他是個孽障,所有的人都知道,戰老爺子或許就是他弄死的。一個屹立于黑業幾十年不倒的戰老爺子,是個十分完美的黑道暴徒,當智慧與殘忍並存的時候,他就從眾多兄弟中站了出來,沒有人不怕他,他是個沒有弱點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完美的黑道巨擘,毀在眼前這個野種的手里,或許是臆測,或許是子虛烏有的謠傳,可戰御剛是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十七拿著槍的手有些抖,他沒有辦法忽視那個人的威脅,那具身體不用說話,那份行于外的詭異氣勢就可以讓他的心直發毛。
休泊豎起小指,一只純金的套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刺著十七的眼。
「十七,如果你有這個本事殺了九公,沒人奈何得了你,族長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他何嘗不知道,這是登上族長寶座的最有利途徑,可這也意味著在未來直到死他都要受到族人的狙殺。戰家歷史上不是沒出現過這樣投機取巧的暴徒,下場只有一個字死!
休泊輕邪地笑了,「你怕了?殺了九叔公,族長的位子輕易就落在了你的手里。可所有的族人都可以挑戰你,你怕了是不?」
他的唇是鮮紅的,連話都輕柔地過分。偏偏那輕柔的話從他鮮紅薄軟的唇中吐出來,字字都仿若帶著血腥,一種興奮的,不知道結局的恐慌血腥。
十七哪里經得挑撥,他更緊地握住槍,狠狠抵著九叔公的太陽穴,額上滑下大滴的汗。
「十七,九叔公這麼大的年紀也活夠了,你說的都對,戰家看來是要沒落了,九叔公也不想看著這麼大的家業就這麼跨了,九叔公不想去了地府都無顏面對戰家祖先,你就解月兌了九叔公吧!」
九叔公安詳地閉上眼,似乎準備好了要去陰曹。
十七為難了,豬肝色的臉上汗水直下。
全族的人都是一付看好戲的臉孔,這十七首先做了炮灰,雖然大家想的是一個心思,都想扳倒戰氏嫡系,可戰休泊的勢力究竟在哪里,不知道的話最好小心點,別自踩地雷。
休泊很閑,他沒一處地方看起來是認真的,只閑閑盯著十七,十七松動了,突然覺得一切都太可怕,他無助地向後看,看向父親,看向自己陰沈的兄長們。
戰休泊眯起眸,心底已經明白是誰在作亂,他輕輕點頭,毫不關己地轉身離去。
「戰休泊,你給我站住,你今天一定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你听見沒有,站住,站住————-」
十七執槍的手突然轉向,屋子里起了不小的驚呼。
槍頭直指戰休泊,十七血紅著眼楮,拼了命似的。
戰休泊轉過身來,一步一步走進十七。
十七的手抖著,抖到幾乎握不住槍。
戰休泊走到十七的身前,握住他的手,替他拉起了保險,然後神情自若地退後,他大張雙臂,做出歡迎的姿勢。那笑在微挑起的嘴角蔓延,眸底一片死寂。
劍拔弩張,局勢繃得像弦上箭。
十七扭曲著臉,手更行顫抖,「戰休泊,別怪我,你別怪我……」
槍響了,十七和戰休泊對視著,十七瞠圓了眼,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十七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被子彈打穿的血窟窿,子彈是從後面穿過來的,十七還沒來得及轉過頭看仔細,便「踫」的一聲倒了地。
從九叔公後面走出一個小小的身影,面無表情的臉,尚嫌稚女敕的雙手握著一柄仍冒著煙的槍。
休泊輕輕地向現身的阿爵點了點頭。身行立整,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手槍,向七叔一桌掃射,一片哀號過後,七叔的兒子們無一幸免。
七叔驚呆了,動都未敢動,不敢置信地死盯著戰休泊,「你,你……」
休泊抿起鮮紅的唇,舌尖輕輕滑出︰「老匹夫!」
七叔看著那仿若毒蛇吐信的薄唇,鮮紅地邪惡,耳邊的槍響引起一陣耳鳴,那抹惑人的鮮紅成了他在人間看到的最後一抹色彩,然後大量的溫血從額中央的黑洞汩汩流出,覆蓋了眼簾,覆蓋了七叔的生命,他成了最後一個倒下的人。
整個客廳都籠罩在血腥中,七叔家的女人尖叫著縮成一團,沒人敢上前看看自己死去的親人。
大家都被戰休泊臉上的噬血震懾住了,九叔公臉色漠然,看不出心思。戰夫人微微抖動嘴角,撇過臉去,戰四冷笑地撇撇唇,自顧吸起香煙。
小溪早被嬤嬤擁進了肥厚的懷里,圓潤的眼珠里全是駭怕,想看又不敢看。小手緊緊糾著嬤嬤粗厚的掌,仍塞緊了耳朵。
戰休泊打了個響指,沉默寡言的江管家領了人進來收拾殘局。
戰休泊把槍重重放在桌上,一把上好的美麗的殺人工具。就在剛才它射出的子彈毀滅了一個家庭中的所有壯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