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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情 第1頁

作者︰陳語苓

第一章

那一年,十二歲的小溪來到戰家的時候。滿院的木棉花開得鮮紅火烈,小溪圓而黑的眼楮就這樣透過層層復復的花間縫隙深深地鏤刻在戰休泊的心底。

他就這樣靜靜地蟄伏在黑暗中,驚覺血管中的血液開始叫囂著蘇醒,翻騰,涌動。

許多年後,戰休泊想起那樣一雙眼楮,心底還會涌起刻骨的疼痛!

戰氏,盤踞台南,一個悠久古老的家族,世世代代在一片神秘的土地上生養作息。老人說,那個家族是蒙了神的保佑,百年來繁榮似錦,毫無衰敗的跡象。人們都好奇著,究竟是什麼維持了這個龐大家族如此青春神秘的歷史?

只有戰氏人自己才知道,那大把的繁華,那永遠青春的家族是靠著一種毒物才延續到今天——罌粟!

戰氏此時正是家族面臨危機的時刻。戰氏族長戰御剛去世不久,作為正統繼承人的大兒子戰凌早已在一次械斗中失去了生命,現在戰家握有實權的正是當家主母戰夫人。

可是附近的居民都在惶惶恐恐地互相交頭接耳,「知道不?戰家那個妖孽又回來了!」

听者立刻驚恐地張大了嘴巴,「真的,真的?」

說者莫測高深地點了點頭,嘴巴里不停咕噥著,「造孽呀,造孽呀!」

眾人所說之人正是戰御剛最小的兒子戰休泊,他並非戰御剛原配嫡出,是戰御剛強霸村女所生。戰休泊從小隨母親生活,據說其母逃出戰御剛掌控之後,遁隱于荒野,風餐露宿,野獸為伴。戰休泊一身野性正是在這種環境中造就。

本來日子也就可以這樣平靜地過,戰御剛依然是盤踞台南,雄霸一方的大毒梟,戰休泊也依然是個無名無姓,整日與野獸為伍,天地任狂的野孩子。

但是,命運這東西,從來都未曾逃離過任何人的左右,它虎視眈眈,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這一天的天氣很惡劣,大雨下個不停,休泊被困在一個荒廢的破爛小木屋里,他追蹤著野獸的痕跡而來,卻不料天下起了大雨,十三歲的休泊已經有了小野獸般的粗壯身體,常年與世隔絕給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母親並不似別人的母親,她是疏離,堅強而又若有所思的,休泊從有自己的思想起便只沉默在自己的世界中,那是一種高貴的孤獨,思維的敏銳和沉思的結果讓休泊過早地月兌離了幼稚的童年期。

山中艱苦的生活磨練出他堅實的體魄,他可以徒步穿越這座茂密的深山老林,即使是在最艱苦的環境下,他都可以生存下去。

休泊的光腳上老繭重重,這是長年赤腳跑路的結果,雨水滲透漏跡斑斑的屋頂,滴答滴答地墜落在泥地上,很快的,休泊的光腳周圍已經暈開了一圈骯髒的雨潭,衣服也被雨水浸透,貼在光果的肌膚上,非常不舒服,休泊一動也不動,他只坐著,面無表情地坐著。

他等待著這雨的停歇。抬起頭,看著天。毫無預警地,一道極長的霹靂撕裂了天空,蒼藍的天空被劃開了一道翻絞的血口。巨雷劈倒了眼前一棵粗大的樹,火花四散。

休泊剛硬的眉頭緊緊凝聚到一起,心突然不安起來,

他站起身,向回家的路狂奔去,片刻時間,大雨便模糊了他的身影。

老天更瘋狂地掉著眼淚,雨越下越大,下得讓人慌心,總覺得那血紅的天空洶涌地讓人心驚。

黑暗是最好的掩飾色,這是誰說的呢?

打火機噌地亮了,修長的指捻著長而細的煙,紅紅的煙頭在黑暗中閃動著,細白的煙霧妖裊而上。

他從來不知道夜可以這樣地黑,黑到這麼純粹的地步,思緒在頭發下,在皮膚下游走,黑暗似乎已經成為他血液的外延,就那麼單純而曖昧地溫暖著。

他從一種殘酷中存活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死了。

無論是怎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他都要活。

所以今天他站在了先祖的土地上,躺在了曾經是那個所謂的父親的華麗大床上,身邊睡著那老家伙最小的女人,一個才17歲就已經懂得如何利用自己偽裝的柔順和心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家族存活下去的少女。她投靠他,在一個同樣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準確地把握時機,她明白戰御剛已經老了,新的主宰很有可能就是戰休泊。他無所謂,于是他收了她。他反復玩弄著手中的打火機,女人終于被他吵醒了。

他睜著眼楮想象,她圓圓黑黑的眼楮嬌媚地虛眯著,細白的手臂會不自覺地伸展,打一個獨屬于小女人的嬌妙的懶腰。

黑暗的夜掩飾了她對于他本能的恐懼,她會放肆地糾纏他,直到他的來襲或者是————

他赤亮的煙頭淹沒進她細女敕的膚中,她吃痛地細細喘息,阿桑終于試探出他現在的心情一定不是平靜,她滾下床,軟弱地伏在地毯上。

休泊沒有說什麼,捻熄了煙,他沉重地躺,那身體的厚重足以讓阿桑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想獨處而已,阿桑懦弱地離開了房間。

他想起了另外一雙圓圓黑黑的眼楮,那種稚女敕和膽怯是真正地源于心性,他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興起了好奇,第一次,他看一個女人,是因為她是女人,而不是一種變異的男性。

懊回來了吧,離暑假只有兩個星期了,他只要想著她,就不平靜,再也無法隨性任思緒游走。

他想著她,粗黑的兩只麻花辮,白白的,年輕的臉,寬敞的單衣頂端那小小尖尖的乳。

他仍想著她說話吃力的樣子,長密的睫毛下垂著掩飾害羞的嬌澀,她和他同樣薄而鮮紅的嘴,那是戰家人的標志,一雙注定了吞噬和被吞噬的一張薄唇,鮮亮地在塵世閃耀,誘惑和被誘惑已不是自己所能掌控,情緒自有苗頭,任意在紅塵游走。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和她之間的血緣抽象成一種毒藥,讓他甘之如舐,他隨性游走,依附那種狂至極致的血液陷阱,他嗜血,成魔也無所畏懼!

他清楚地明白如今的戰氏已成強弩之末,本是家族罄盡全力培養的正規接班人戰凌在一場權利爭斗中夭折,緊接著大家長戰御剛的去世更使這個家族大大傷了元氣。戰夫人忌憚他的身份,畢竟他是戰御剛僅剩的一滴血脈。

叔公族老們向來重男輕女,戰御剛的七個女兒中,出類拔萃的不是沒有,戰四小姐絕對是個人才。

她的凶狠計謀絕不在戰凌之下,她也不是戰夫人親出,卻獨獨受寵于戰御剛,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常常慨嘆,戰四可惜了,若是個男子,這家族的榮耀恐怕不止于此。

一個古老蔭厚的家族,盤踞在一種原始的氛圍中,自成體系,衍生出自己不為外人所知的規矩和文化。每個人,首先面對的便是生存!

勝者為王,戰休泊從一進入那厚重古老的戰氏大門起便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喜歡這生存的游戲,游刃有余。大院外的人看不清楚這一霸道家族的內幕,神秘,權利和金錢把它保衛得如同一個隔世獨立的城堡,戰氏的當家和大兒子都已隕去,猜想著戰氏已經走到窮途末路,巍巍老已的戰夫人舍得把家族的大權讓給一個野路的雜種嗎?

大院內的人心里清楚明白,戰氏的腐朽已經根深蒂固,一個龐大的家族,這幾百年都是一個路子,大家唏哩糊涂一路沖向一個目標,掉頭已非易事,再沖下去就是毀滅和死亡,現在的戰氏需要新鮮的血液。戰御剛一系雖是嫡子,可亂世春秋,族老門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小輩們去顛覆這戰氏王朝,好的壞的全看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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