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丹才從剛才的震驚恢復過來,就听見這老鬼在罵他最珍視的人是短命鬼,他伸手揪住了玉離子的耳朵,接著向上提了起來,說︰
「死老鬼!我不管你是人還是妖怪,你說話最好給我客氣點,否則——哼!誰短命還不曉得呢?」木道生見狀,趕忙分開了他們,打圓場道︰「沒關系啦,生老病死,皆屬自然循環之事,有生就有死,我只求活的快樂。」接著他做了個手勢。「你們看看我——我的確是啊!我過得很快樂!」
阿丹冷哼了一聲。要不是木道生說情,他才不管他是八歲還八十歲,準打得他滿地找牙。
玉離子也哼了一聲,揉著被擰得發紅的耳朵,他心里覺得很奇怪,這小表看起來沒幾歲大,怎麼就有這麼強大的真氣在體內亂竄?想必是學了什麼獨特的運氣之法。是誰教他的呢?是木頭兒嗎?而木頭兒的功夫必定是承自玄陽子……玉離子顯露出忿忿不平之色。一定是他們那偏心的師父杞梓道人留了好幾手沒教他,結果他只有一種輕功的步法練得出神入化而已,逃命可以,其它的全都不行。
「你竟敢這樣對我,眼楮給我睜大一點,也不看看我是誰!」玉離子打算亮出皇上御賜的金牌,嚇唬這個小表。
阿丹鄙夷地看著他。「你看你這小不隆咚的樣子,我眼楮不用睜都比你大了,還要看什麼!」
「你——」玉離子氣到想做草人扎死這個小表。可惜,他不會!
「阿丹——好了!好歹人家也是長輩,別沒大沒小的。」木道生雖明著在說阿丹,但實則是拿出長輩的帽子扣在玉離子的頭上,讓他也適可而止
眼見形勢比人強,玉離子也只得暫時按捺住怒氣,客氣地說出他來的目的,並大概描述了一下靈兒的長相。
「是啊,她是住這兒,我是可以帶你去找她,不過你得先說找她做什麼?」木道生希望靈兒可別是做了什麼事,得罪了他大師伯才好。他深知他這個大師伯脾氣古怪、喜怒無常的性子。
「她可是我命中注定的惟一傳人!」玉離子眼中閃著奇異的神采。
**************************
面對滿桌的清粥小菜,翎羽夫人、幻揚、靈兒、木道生,還有玉離子全部沉默不語。
在玉離子說過他的來意之後,大家的臉色都很怪異,翎羽夫人更是想把這怪老頭給趕出去,他竟然想帶走她惟一的女兒,休想!
靈兒則沉思著。這是個好機會!由于是女兒身,從來沒人會教她易卜之術,現在竟有人直接上門來說要收她為徒,怎能不令她心生雀躍呢?而且這老頭看起來好像還滿厲害的,應該能教她不少東西!
「你要當我師父,得先證明你的本事。」靈兒想先看看這怪老頭到底會些什麼?
「簡單,那我先說說你好了。你為人性直重感情,交友帶劫應小心,半生自如流水去,終身大事謀不成。你天生性子不定,注定漂泊一生,命中帶煞,克父、克子,求謀做事總難成。」玉離子頓了一頓,若有所思。
玉離子所說的這些,已讓翎羽夫人暗自心驚,她從未向別人吐露靈兒的生辰八字,就是惟恐別人知曉她天生命輕之事實,將來可不好找婆家。他竟然會知道!她不由得對此人另眼相看。
「但是由另一方面來看,你這樣的命格,卻是學易卜術的絕佳人才,我道中人,大多因泄漏太多天機而遭天譴,甚少有善終者,但是你本就不得善終,再違天道亦無妨,或可因此捍衛天命,而為自已帶來一線生機。」玉離子語氣興奮,他對別人的死活並不甚關心,這一切對他來說是一項嘗試、一種冒險。
翎羽夫人聞言臉色一下刷白。真的嗎?靈兒真會……不得善終?她微微顫抖了起來,經營舞團這麼多年,常常發生許多難以解釋的事,因此她對這方面的事是深信不疑的。
靈兒可是她惟一的骨肉啊,跟著這個人,靈兒就能因此因禍得福嗎?還是會更糟糕呢?她又舍得下靈兒嗎?翎羽夫人思緒相當紊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反觀靈兒,她才不管自己是好命還是賤命,她想知道的是何為天道?天理真有一定的循環嗎?四季為何會通移?每顆星兒都代表了一個人的心嗎?刮風、下雨,花開花落,都是上天的旨意嗎?善惡到頭終有報是真的嗎?地獄又是長得何種模樣呢?
她的小腦袋瓜里,轉著滿滿的問題,卻從來沒獲得合理的解答。看這老頭說的這麼玄的樣子,好像懂得不少,跟著他,他能帶領她找到答案嗎?也許可以、也許不行,但總算會帶她到處去走走。這天地是如此的寬闊,她想飛了!
但是……娘,怎麼辦?
靈兒的目光移向幻揚,雙瞳中流轉著求助的波光。
幻揚微微一笑。「這事急不得,我看道長先在我們這兒住蚌幾天,我們再慢慢商量,你意下如何?」
幻揚不慍不火的語氣,卻是說服力十足,玉離子性子雖急躁,聞言卻也難以拒絕這具有絕世容顏之人。
「先生請跟我來,我先帶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幻揚做了個請的手勢,領著玉離子走出門,木道生則隨後跟著。
**************************
他們穿過回廊,溫暖的冬陽融化了雪,滴滴答答地從屋檐上滴落下來。
進到西廂房里,幻揚和木道生利落地收拾房間,鋪床、疊被,還端來了洗臉水,準備讓玉離子梳洗之用。
玉離子有些古怪地看著他兩人,那眼神的傳遞、溫柔的笑容,這兩個人感情還真好!
只是……他仔細端詳幻揚,這個人整臉泛桃花,尤其是那翦水的雙眸肯定會替他招惹來不少麻煩,古來紅顏皆禍水,長得太好看不是福,反而是禍!雖是個男子,但此等長相,嘖嘖!現在世風開放,除非他很會保護自己,否則最後恐怕也難逃他人垂涎之手。
他可得找個機會跟木頭兒說說,讓他離這個人遠一點,否則恐怕會有許多的飛來橫禍。但看著這兩人看著彼此的眼神,隱隱流轉的情意,讓玉離子感覺到一點不尋常,他不禁暗自祈禱,希望可別太遲。
兩人動作默契十足,不一會兒的工夫,就將房間整理的光潔整齊。
木道生提著水桶,跟玉離子說︰「大師伯,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有什麼需要再通知一聲,我會幫你準備的。」
「你等一等,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幻揚接過木道生的抹布、水桶,識趣的先告退了。
等了半晌,玉離子才清了清喉嚨,準備開始說教︰「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你有听過吧?」
待木道生點了點頭,玉離子才繼續說。
「這自然之道,皆分陰陽。天失陰陽則亂其道,地失陰陽則亂其財,人失陰陽則絕其後,五行四時失陰陽則為災,你明白嗎?」
「師佷明白,但不明白大師伯為何說此?」木道生隱隱覺得玉離子言猶未盡。
「唉!你天生命格即是無妻無子,注定要求道一生,千萬不能有纏身。撇開這不說,天道運行,必有其一定的規律,萬物皆是不能違反的,違反者必遭天譴。地為母、天為父,水為陰、火為陽,女為陰、男為陽;這陰陽自有其道,你也不能違背啊,」玉離子苦口婆心地說著。他雖與師弟不合,卻也不希望玄陽子惟一的傳人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