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兒生平何曾遭遇過這等事,看著自己滿身的血、倒臥一旁的男人,再望向如羅剎般的男孩,心中翻騰,登時便暈了過去,他鼻梁撞到床沿,血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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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相爺被發現陳尸在男孩的房里。由于相爺向來有戀童的癖好,但僅為家人所知,禁止外傳。如今竟被戀童所殺,這等不光采的事,如何能說,又如何能追究,所以僅對外公布相爺是得了急癥而死。
但從此相府也不鬧鬼了。
郊外小徑上
噠噠的馬蹄聲,震醒了昏迷的木頭兒。
「師父,我們在哪兒呀?」他看著老者的背影。
「我們要回家了。」老者慈愛地說著,心中卻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開口詢問昨天是怎麼一回事?昨夜他出去尋木頭兒時,只見一個房門大開,里面一個小孩攬著木頭兒,輕輕地拍著木頭兒的背,喃喃的說︰「……是我殺的……是我……殺了他的……」
另一個赤果的男人死在一旁,鮮血四濺,漫流一地。
「這是怎麼回事?」老道士一怔。
老道士歷練豐富,心念一轉,大概猜得出發生了什麼事。看來傳言是真的……只是不知木頭兒有沒有被……
哎,先別想了!他企圖先帶兩個孩子盡速離開現場。
老道士手一伸向木頭兒,豈知卻遭男孩如餓狼般咬住,眼神充滿怨恨地瞪著他,仿佛在保護自己極珍貴的東西。
一運真氣,老道士震開了男孩,他將兩個孩子,以捉小雞的姿勢,一邊一個提了起來,快速出了房門,越過中庭,邁向圍牆邊,施展輕功翻過去。但由于男孩不斷掙扎,圍在身上的布簾撕裂,男孩就這樣摔了回去。
老道士眼見府內已有人提著燈籠出來查看究竟了。
「唉!自求多福啦!」嘆口氣,老道士不得已也只能帶著木頭兒先走了,畢竟人命關天,又是在相府中鬧事,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條。
「哎呀!好痛!」木頭兒一聲驚呼抓回了老道士的思緒。
老道士回頭看向木頭兒,只見木頭兒伸起左手模向自己眉頭。
竟有個傷口!木頭兒自己嚇了一跳。
「奇怪,我什麼時候撞到的?」木頭兒疑惑地咕噥。「啊,一定是我睡相不好又從床上摔了下來,才會撞到的。哈!炳!」他自我解釋完畢,又朗笑了起來,一如往常。
老道士看看木頭兒,看起來木頭兒似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大概是受了驚吧。忘了也好!老道士暗嘆一聲,決心埋藏這段事情,永遠不再提起。
「終于要回家啦,真好!」木頭兒開心地想著老家長白山上種種的好,依舊是一臉的純真。
天,還是那樣地藍……
……依舊雲淡風輕……
第一章
喧沸的街道、嘈雜的人聲,京城里一向如此,眾多新鮮事在上演、在落幕……但今天的喧鬧聲似乎又更大了些。
京城里最大的戲院,請來了最近剛竄起的翎羽舞團,在此公演一個月。所有的王公貴人、名媛佳人,莫不爭睹這新興的舞團。
尤其這可是公演的最後一天,口碑早已傳開了,今天的舞碼有「綠腰」、「春鶯囀」、「垂手羅」等軟舞,還有一種融合「劍器」及「胡旋」兩種健舞的創新舞碼。看過的想最後再看一次;沒看過的,更是不願錯過這最後一次機會。
若要顯人潮,瞧攤販的聚集便知,這不瞧還好,一瞧呀,嘖嘖,這戲院門前的街道,活像神佛要出巡般熱鬧,除了小販預先佔好了位置外,一條八匹馬的大路,滿滿的盡是人頭。
有票的,神氣地進入觀賞;沒票的也只能在外迎接,望能瞥見心目中的天人一眼。
若說是為了一個新舞團,未免有些夸張。想想這舞團除了精湛的舞技、絢麗的服裝外,其它的似乎跟一般舞團沒太大的不同。說穿了,這些人是為一個人瘋狂,他是翎羽舞團的第一把交椅,也是一個絕世艷麗卻充滿神秘感的人。
一個女人想要、男人更想要的人……
而這個人現正躺在戲院後台的一個小房間中。
一個臉龐清麗的年輕男子雙手交叉枕著頭仰躺著,一頭烏亮長發瀑泄于枕,雙目看著屋頂但更似瞧向遠方,眼神透露著哀傷。
「幻揚!」
一聲呼喚使他側著臉,看向那被人掀起的布簾。
「該準備嘍!」進來的是一名豐姿綽約的少婦,也是創辦這個舞團的人,人稱翎羽夫人的古翎羽。
「是的,夫人。」
幻揚起了身,婦人動手替他換裝並上妝。
不一會兒工夫,一名艷光四射的美人由少婦的巧手裝點下出現了,而這個人才是一手振興翎羽舞團的人,人稱翎羽舞神——幻揚。
幕簾已掀,他身著輕如羅紗的紅色紆麻舞衣,走出舞台的一瞬間,台下爆出熱烈的掌聲。
幻揚卻似听若末聞,肢體已隨那異國音樂緩慢的舞動起來。羅裳徐轉紅袖揚,隨著節奏漸漸加快,身體的力道亦漸漸增強,肢體劇烈的擺動,充分地展現了力與美。
正是那曲融合「劍器舞」及「胡旋舞」的創新舞碼。
他雙袖齊舉,舞姿敏捷灑月兌而富變化,旋轉的是那樣迅疾又輕靈,如詩所歌︰「回雪飄飄轉蓬舞,奔車輪緩旋風遲」;又如「驪珠迸洱逐飛星,紅暈輕巾掣流電」。創造出某種珠翠堪與眾星爭輝,舞巾猶如虹電曳彩的意境。
在舞台上的幻揚像團火,熾熱而奪人心神,強大的壓力令台下的觀眾莫不屏息。
一曲舞罷,幻揚蜷在台上,但台下人仍似著了魔,一片靜默,竟無人鼓掌。
「好啊!」台下第一排的白衣青年率先站了起來,大聲拍手叫好。
大家被這聲喝采喚回心神,隨即掌聲便如潮水般洶涌而至,震響了這個戲院的屋頂,欲罷不能。
幻揚站起,望向白衣青年,突然有一股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他微蹙著眉回想在哪兒見過這個白衣青年。
幻揚仔細端詳青年的臉,濃眉、大眼、笑的有些傻,最後看到青年左眉上的疤,突然心神一震。
時間頓時拉回到過往,,是那個認真而傻氣的神情……
是他嗎?真的是他!木道生……幻揚難掩心中的激動,與一絲絲的難堪。
我記住了你,你卻已不識得我了……
幻揚轉身進入布幕後,雙手緊抱身軀蹲了下來。曾想過千萬遍會如何與他見面,但是現在……太突然了……
幻揚推說腳傷了,便不上場,由其他團員頂著。
但任誰也瞧得出來,他黑如深潭的雙眸中強抑著痛。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是心中的傷口再度被撕裂,一段黑暗的回憶再度向他席卷而來……
又是那樣的表情!迸翎羽暗暗地想著。多年前她撿到幻揚,進而訓練他開始跳舞,他們表面上雖親如姐弟,但幻揚擁有太多的秘密,她對他一無所知。再加上幻揚雖待人溫柔,但實則十分孤僻,她常常模不清他的心思,總覺得他不屬于這個團,仿佛他隨時會走。
有時當幻揚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時,那個哀傷的側臉,總令人覺得心碎;但他向來習慣自己舌忝傷口,她縱然不忍,也不便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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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下觀眾依舊在鼓噪著,喧嘩地要求幻揚再出場。
「哎呀!他真是太棒了!懊是天上下凡的舞神吧!要不然怎能舞得如此絕妙?今生能讓我得見如此天姿,真是不枉這人世走一遭呀!」一個看來傻愣愣,卻教人從心里感到舒服的青年對著身旁的老人家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