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向文——這個笑里藏刀,陰險卑鄙的下流人種標本看穿了她的拖延。
他靠近她,一柄匕首頂上她的後腰。
「我們還是走吧!柳小姐,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但是萬一踫上你的朋友就不大方便了。」
依依不得不面對一個嚴重的事實——她被綁架了,就在她大喜日子的前一天。
喬楓處理完香港的一切事情,給一大票眼淚攻勢猛烈的鶯鶯燕燕們留下個只有天知道的地址。終于,他能去上海了。
其實,根本沒什麼事需要處理,他始終盤桓不舍離去的理由是她——謝沅沅。仿佛上天專生個她來懲戒他的風流不羈,他對各子招之即來,但偏偏他唯一真愛,付出感情的,最想擁有的女人卻將成為他永遠可望不可及的掛念。
想想看,從第一次遇見她邀她共舞開始,她從沒有一次對他優待,相反每每危及他的性命以及體面。真的沒有辦法,他認命地嘆了口氣,他還是想見她。
搶在打道回府的念頭燒壞他的腦袋之前,他強迫自己沖到碼頭售票處,買了最快一班船的船票,只要能堅持理智到兩點半,他就不必拿著自己的下巴往秦龍飛的拳頭上送了。
他感覺到一雙清亮焦灼的跟楮在看他,滿含求助意味。順著這感覺看過去,他在人叢中找到了這雙眼楮的主人。
是她?老是與沅沅一起出現的那個女孩子——柳依依。听說她明天就要與風雲堂老大凌康結婚了,連街邊擦皮鞋的小混混都在談論明天的婚禮,她怎麼會坐在碼頭的長椅上等船。
依依看見喬楓,真像快淹死的人抓著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已經快急瘋了。不求別的,只求喬楓能幫她通知凌康一聲她就感激涕零了。這姓喬的家伙雖然是個典型的公子,但通常能在沒有家世背景幫助下而榮登公子寶座的人都不會弱智到哪里去,但願他能看出她身處困境,她知道他已經看見她了,于是用眼光掃了一下左右兩個歹徒,皺起了眉。
喬楓拎著行李袋走近一點,仔細打量柳依依身邊的兩個男人。右邊一個抱著個面包埋頭苦干,傻里傻氣,但發達的肌肉幾乎要漲破衣服。左邊一個緊貼著柳依依,外衣搭在左手上似乎蒙著什麼東西,滿臉小心謹慎。
這樣的兩男一女,說什麼都看不成一道順解習題。沅沅的朋友一向斯文靦腆,絕不可能在結婚前一天與兩個男人一塊私奔。看起來還是被歹徒脅持的可能性比較高,她只敢用眼色求救,說明生命受到威脅,搞不好她身上哪個要害處正指著一把刀。
依依陰沉著臉看向文︰
「我想帶點梨在船上吃,你去買還是我去?」
向文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這位大小姐的好,畢竟她才是大老板。況且,他原本就打算上船之後對她甜言蜜語陪禮道歉,如果能哄得這位「財色」兼備的千金小姐對他傾心信任的話,王天佑算什麼?柳氏企業遲早將變為他的事業王國。他吩咐阿成︰
「阿成,你去買點梨來。」
「好啊!」阿成舌忝完手指上最後一粒面包屑,他打算順便再買十個八個面包回來塞牙縫。
阿成一走開,喬楓立即走到他的空位坐下,寬敞得不得了。
向文瞪他一眼︰
「這里有人坐。」
「我只坐一會兒。」喬楓裝做看不見別人眼中的嫌惡。拿出煙,然後上半身斜過柳依依湊到向文面前,「借個火。」
依依右手一涼,手里多了支筆。
向文沒發覺什麼,他只想趕快打發走眼前的討厭鬼,千萬別在上船之前出什麼差錯。遞過打火機,雙眼眺望海面,希望船趕快來。
喬楓打了一下,兩下……七、八下才打著了火︰「謝謝。」
筆回到他手里,依依在他掌心寫了幾個字。他把煙叨在嘴角,提起行李袋慢慢走開,一直走出向文的視線範圍,攤開手心,有八個字︰被挾赴滬,速告凌康。
喬楓捧著電話就快氣瘋了,該死的巡捕房,拿的是市民的稅金,卻連偶爾替市民做點好事都不肯。他們竟然說電話報案無效,叫他拿上人證物證親自到巡捕房走一趟。這群死混蛋。
碼頭保安處倒是有三位保安員,最具戰斗力的那位沒七十也有七十一了。
喬公子親自出馬見義勇為,他不是沒有想過,見義勇為的下場必然是當場遭格斃,那大塊頭吃飽了正好拿他松筋骨。
他再看手心里的字︰「速告凌康。」天知道凌康的電話是幾號?還有半個鐘頭船就來了。等他跑出去找到凌康,船都開出百八十里了,還有個屁用。完了,明天的婚禮是砸定了。突然,他很沒天良地想︰如果這砸定的婚禮是沅沅與秦龍飛的該多好!
沅沅!對了,沅沅一定能找到凌康,他那個致命情敵秦龍飛不正是凌康的拜把兄弟嗎?好在當初窮追沅沅時賄賂謝家僕人得到謝家電話號碼,現在正好用來救命。
凌康從沒有這麼心亂過。
依依被擄走了。當這一認知進入他的大腦,他足有五分鐘不能思想。
他的判斷絕對精準。廚房里還沸著開水,書房里散了一地的書。依依是那麼愛整潔又細心,她不會扔下這些事情跑出去。
這些異常現象連普通人都會發覺不對勁,更遑論在黑道上打滾十八年的凌康。現在,唯一可能的解釋是︰她被人脅持,突然離開。
她是那麼嬌弱那麼美,落在壞人手里……凌康不敢再想下去,他冷峻的眉宇間緩緩集聚久已不見的殺氣,誰敢動她一根手指頭,他會讓誰付出慘痛的代價。
能夠冷靜下來正常思考之後,他第一個決定是派出所有人手去尋找,包括查探幾個跟他有過節的幫派和最近進入香港的亡命之徒。
就快到風雲堂了,迎面一輛紅得像團火的汽車直沖過來,凌康身手敏捷地向街邊一閃,車子也「吱」的尖叫急剎住,車輪下塵土飛揚。他沒有揍這司機一頓的打算,因為第一︰他沒空;第二︰估計這輛車開不出一里至少出十次車禍。
「凌康!快上車!」
是沅沅又驚又喜的聲音。凌康側頭望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不出聲。
沅沅看他這副失神的樣子,猜他多半是發現老婆不見了,她大聲喊他︰
「喂,你老婆被挾持在碼頭,我來找你去救她。」
上一秒鐘還走在街邊的凌康,下一秒鐘已經坐入車里。
沅沅很佩服他的身手,只希望他不會暈車。
「你坐好了!」
車子「呼」地一聲飆出去,紅色的車子活像消防車趕著去救火。難得沅沅一面開車還能一面說話︰
「喬楓從碼頭打電話給我,說是依依被人脅持去上海。我剛從風雲堂出來,已經讓阿武帶人先趕到碼頭去了。」
「謝謝。」凌康的心放下一半,至少知道依依在哪里,只要能找到她,沒有人能在他的視線中傷害她。
沅沅奇怪地斜視凌康一眼。
「從沒听過哦!謝謝?依依是你老婆不錯,她也是我的好朋友耶!要謝你就謝喬楓吧!」她再瞄凌康一眼,他臉上寫滿了焦慮擔心,她對他的印象突然大大好了起來,安慰道︰「喬楓說依依很平安,劫匪對她很客氣。你不用太擔心了。」
不得了!沅沅突然發現正前方多了輛對開過來的車子,她猛打方向盤,從那輛鬼車右邊急擦過去,兩輛車幾乎是跳了個貼面舞。然後,她從反光鏡中發現那輛車停下來,走出個司機跳腳大罵。再看凌康,面不改色,她真是好佩服他。記得上次在英國發生同樣情景的時候,坐在她身邊的英國同學索性眼一閉頭一歪——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