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別忙著去。先告訴我這傷怎麼來的?如果不是被太危險的凶……武器弄傷的,可能不必這麼麻煩。」
「是用花盆……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踢翻了花盆,不慎被碎片劃傷的。」喬楓及時想起身後站著那惡婆子,說錯一句話,後果不堪設想。搞不好再瘸一條右腿,連帶右邊褲管報銷。他老板的這個獨生女兒真是心狠手辣,二話不說舉起一只花盆當頭擲來,如果不是他還算身手敏捷躲得快,現在鐵定是頭骨碎裂,一命嗚呼。
「哦!那你以後可要注意一點了,家里少養些花花草草,少放點壇壇罐罐,否則再打翻了什麼盆子……壇子之類的,很容易送命的哦!」沅沅從半垂的眼簾下猛翻白眼,偷窺被影射者有何反應,她剛才的話無異指著和尚罵禿驢。
她顯然是高估了朱瑪麗的領悟力,對方還真以為她關心喬楓。
「喂,我男朋友的事不用你操心。」朱瑪麗又快打破醋壇子,她看清楚沅沅之後就後悔了,這個護士豈止一個「俏」字了得,根本是美麗得等同危險。
「他傷得怎麼樣?」
「你問我?他不是你男朋友嗎?不用我操心吧!」
「你……你……」朱瑪麗口中發出一個單調的音節。想她自小身體單薄,被她老爸送去學武強身,講動手,眼前這比她矮上個十五、六公分的小護士自然不是她對手;但講動口,她還從來沒有機會練過,天生的資質又差得可以。向來只有她罵人,甚至打人,誰又敢頂撞她朱大小姐一句。
「我警告你,如果他的腿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到法院去告你,我請十個律師告你,你不坐牢我就不姓朱。」
「隨便!誰知道你姓張姓王,姓豬姓羊?」對朱瑪麗的嘴上功夫嗤之以鼻,太遜了嘛!哪有罵人先把自己往絕路上推的。不過最近香港六畜興旺,這個女人既然不打算姓豬,那麼趕緊去挑個黃道吉日轉世投胎,下輩子姓個六畜除豬之外的姓倒也不難。
沅沅發現朱瑪麗又出現「你……你…」的病兆,出于同情,她先講半句她受得了的話。
「他的腿是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的……」
喬楓喜上眉梢︰「真的?」連朱瑪麗都忍不住笑彎了嘴角。
把還剩一口氣的人氣死是謝沅沅的專長之一,她斯條慢理地吐出下半句。
「怎麼會有三長兩短呢?最多不過是一長一短而已,他又沒有五條腿。」
「什麼?」喬楓和朱瑪麗差點沒來個雙人四腳朝天現場表演。
「沒什麼呀!朱小姐你挑個吉日朝喬公子腿上再照練這麼一回,兩條腿不就一樣短了嗎?負負得正嘛!」沅沅很佩服自己居然沒有笑得滿地打滾,她一本正經的建議,至于喬楓短了一截之後是否只及朱瑪麗的肩膀則不在考慮之列了。
朱瑪麗涂著厚厚一層脂粉的臉透出青色,她一副天下第一,人人為我的大小姐脾氣連她老爸都不敢給她氣受。她哪知道今天交了這麼好的運,踫個人正宗氣死人不賠命,不講道理的小祖宗。
「我爸爸是‘榮匯’銀行的老板,我家的錢多得足夠壓死你,你小小的護士竟敢這樣跟我說話。」
沅沅點點頭。「好像很耳熟,朱……對了,朱榮發是你爸爸?」
「哼!」朱瑪麗用鼻孔發出零下五十度的冷傲哼聲,巴不得這個小護士趕緊道歉使她挽回面子。「你現在道歉也來不及了。」
喬楓發現沅沅的笑容甜得要命,根據以往半月臥床不起的悲痛經驗,他知道這天外飛來的甜笑是對白痴或絕癥患者的獎賞鼓勵。居于朱瑪麗婬威之下受了不少惡氣,他樂得看她出丑。朱家想跟謝家斗?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嘛!他慶幸沅沅的槍口不是對準自己,更感激她的暗中相助。從側面注視她甜美的笑臉,他覺得自己正心動,心動,管不住地沉溺。
沅沅記起前幾天拜訪父親的人。
「我見過朱老板,三天前他到過我家。听說‘榮匯’資金周轉困難,是嗎?」
「你怎麼知道?」朱瑪麗只差沒拿個擴音器。「榮匯」資金出現問題是高度機密,如果傳了出去,隨時會造成擠兌,雪上加霜,「榮匯」就死定了。這個小護士怎麼可能知道?
沅沅慷慨地替她解惑。
「忘了告訴你,我姓謝,香港商務同業公會主席謝順昌正好是家父。」
「啊……」朱瑪麗的嘴巴咧到耳後根。
喬楓看看眼前這兩名女子,朱瑪麗的臉色乍青乍白像根螢光棒,跋扈專橫仗勢欺人的表情不甘願地漸漸消褪,那副樣子又可笑又討厭。沅沅呢?笑容依舊,輕撇的小嘴顯露她的不屑與洋洋自得,像個才惡作劇得逞的優勝者。說來也怪,沅沅對他又罵又整,還害他挨揍,但他竟從來沒有怪過她。
十秒鐘後,朱瑪麗轉身沖出了診療室,這是她唯一能做的選擇,留下來只有自取其辱。斗口斗不過人家,家財背景更比人家相差十萬八千里,她爸甚至登門向姓謝的求助資金周轉。謝家只要稍動一下小手指頭,她朱家就得破產拆招牌,連帶衣服,首飾、房子、面子自然全都不復存在。
「喂,瑪麗!」喬楓喊她倒不是怕她跑出去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只是擔心萬一自己有個一長一短那可怎麼走得回去。
「別叫了!你們兩個佳偶天成,天生一對,逃都逃不掉,只有這種高水準的女人最適應你。」沅沅用紗布替喬楓做好最後的包扎。
「自己走吧!破了點皮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不過你被這個朱瑪麗看上了,遲早是我們這里的常客,歡迎下次再來。」
喬楓站起來,手扶在桌邊,很認真地問︰「沅沅,如果當初我誠心誠意地追你,我……有希望嗎?」
「算了吧!你根本是受不了被人拒絕,為了面子才纏著我的。」
「開始或者是。」喬楓慢慢離開,走出幾步又回頭。「但是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你。」
沅沅有些呆楞地看著他沮喪離去,漸漸相信他的話,因為她體會到了他從未表現過的真誠。怎麼可能?她想不起自己曾經有哪一回善待過他,他應該痛恨她才算正常。再考慮他的提問,有希望嗎?
「No。」堅定無比的否定句,她謝沅沅一輩子沒這麼勿庸置疑過一件事。除了秦龍飛,任何男人都沒有希望,無論別的男人是多麼無與倫比,她也只愛定了秦龍飛一個,賴定他了!「嘻嘻」,她開始對自己頒獎︰古往今來古今中外上天入地第一大痴情種子。
不理會馮茜看瘋子的眼光,她又轉為唉聲嘆氣。唉!三天了,他離開香港三天啦!雖然日見晴好的天氣沖淡了她對他安危的憂怕,但是卻沒法子叫她不想他。思念吞噬了她無數腦細胞,以致她心態嚴重不平衡,看見依依一下班即朝家走去的快樂,直叫她咬牙切齒。好在還有僅存的理智提醒她︰
第一,依依是她最好的朋友。
第二,她是「凌柳飯局」的牽線紅娘,雖然這個紅娘早已被扔過了牆。
第三,沒有龍飛保駕,那個凌老大還是少惹為妙。
最有威懾力的自然是這第三點,否則謝大小姐心理變態,怕早就磨刀霍霍,刀劈鴛鴦了。
第七章
「影子」是一個代號。除了凌康,沒有人知道影子是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冰豪只知道「影子」是凌康特意訓練的高手。三年前,當凌康與秦龍飛達成某種默契後,秦龍飛離開了風雲堂,月兌離黑道。而「影子」則是同時被帶入風雲堂,以彌補風雲堂失去秦龍飛的損失。三年來,每當有大事發生,郭豪都會被凌康命令守在密室門口,密室里的兩個人,一個是凌老大,另一個就是全身黑衣,頭戴面罩的「影子」。